第3章 转折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周云崖的确还是过着简简单单的人生。
柏子仁一家是刚刚从海城搬过来的,相遇的那天正好去看房子,就在周奶奶家隔壁,两家人也因为这件事慢慢熟络起来。
子仁妈妈身体不好,从海城回云城也是觉得生活环境好点有利于养病,每天都在喝药,状况不好在医院呆一周也是常有的事,这种时候子仁就被托付给周奶奶,整天跟在云崽的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云崖寺偶尔有祈福活动,周奶奶要连着好几天住在山上,不放心云崽一个人,也会麻烦子仁家照顾几天。
一来二去,两家人认了干亲,这个时候小子仁不愿意了,她大声抗议:“子仁以后要嫁给云哥哥当媳妇的!认了哥哥就只能当妹妹了!”
大人们眼泪都笑出来了,“好,我们以后亲上加亲。”
云崽这时也是喜欢子仁的,当妹妹的那种喜欢。
说是妹妹,子仁长大起来越发会照顾家里。
小时候插着腰,对上喊他们“孜然羊肉”,高出她半个个子的小男孩,一点也不露怯,“我爸爸可是警察,再瞎逼逼就把你们这些没教养的都抓进监狱里。”
大一点,“云哥哥你看我的煎鸡蛋不糊了。”
再大一点,“云哥哥快来,我今天学了新菜,这次不准说难吃!”
周云崖察觉到自己心意转变是看到子仁包掉出来的情,心里酸酸的,原来,初见时种下的种子,不知不觉已经发芽开花。
18岁那年,是周云崖的命运分水岭的那一年。
年初冬寒未退,奶奶病重,躺在床上,让云崖拿来饼干盒子,掏出两个存折,是她这些年做寺庙陪同攒下来的,一本是云崽的大学学费,一本是云崽以后娶媳妇用的。
奶奶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云崽考上大学,说子仁是个好姑娘,两个人以后两情相悦是好的,就算不成子仁永远是她最宠爱的孙女。
后事是子仁爸妈帮忙操办的,子仁轻轻抚着云崖的背:“云哥哥,你还有我们。”
那个说会回来看云崽的崖帆,自六岁那年之后,再没有见过,这次赶来了,开口对着云崖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走。
这一回换成了云崖抡起大扫把。
夏末,那辆云崖六岁时没有追上的车回来了,不由分说就把他塞了进去,云崖吼道,凭什么你要走就走,想回就回,我和你没有瓜葛了!最后还是被混蛋老爹带回了什么狗屁隐青帮。
秋天,院子里的桂花应该开了,云崖托人回镇上问子仁的近况,却说他们一家都搬走了,他不信,自己偷偷回去,大门还贴着房屋急售的纸张。开门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大叔。
“小娃子你是啷个哦?”
“叔叔,请问你知道原来这里的那户人家搬去哪里吗?我是是他们的亲戚。”
“你是他们亲戚?来得正好,当初这房子是便宜卖给俺的没错,但是你们也没说这家女主人是病死的,男主人医院里被人拿刀捅了,他们家女儿也说出什么事没了,这不是凶宅,坑俺老实人呢。这房子俺不买了,你们把钱还给俺成不?”
周云崖听完脑子里嗡嗡响,他不记得之后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浑浑噩噩回到隐青帮。
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爱。
要想把房子买回来,他还没有钱。
明明收到录取通知那天,问起以后的志愿,子仁还说,“云哥哥以后做兽医,我要和妈妈一样做医生,我们一起在云城做雌雄大,啊呸,不是总之云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一起买一个小房子,养一只猫。”
崖七爷知道儿子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没有想到会祸及到一个不相干的小姑娘,这下也瞒不过去了,他拍了拍儿子的背。
\"我知道你恨我,恨没有用,更重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做选择。“
“我也不是不想解散隐青帮,哪里能说散就散,那些人该怎么办,十几年了他们跟着我走南闯北,最后落得个过街老鼠的恶名。\"
”这一天总要来的,只是早晚而已,爸老了,组织不缺钱,缺的是社会认同感,他们想要自己的后代不再走自己的老路,可以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要走正道,总要流血的,往后的路怎么走,都看你们年轻人了。”
周云崖看看崖帆四十来岁,正意气风发,想出去浪荡就直说,说一大堆道理做什么,最后还是妥协了,为了有更多的选择,但初到隐青帮,没有人服这个崖七爷拉来的半大小子,新来的云少年纪甚至没有些老成员的子女大,只是崖七爷说云少说他们就怎么做,不然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周云崖也随崖帆改名崖云舟。
云少说想要富,先种树,富不富不知道,但云少真的买了两个山头,带他们把光秃秃的地种满了松柏。在山里开了半自助式民宿”云隐“。
云少说知识改变命运,年纪小的还能赶上义务教育,年纪大点的愿意的就上成人教育,不愿意的就学技术。干脆开设了托班教育“放学后”。
云少说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毕业那年,正赶上宠物行业兴起,他带来流浪猫狗让组织成员领养,一个月后只要健健康康都有奖金,愿不愿意继续都随意,挑选了一批人开设“青山”宠物诊所,最后越做越大,合并了云城其他的诊所变为“青山”宠物医院。还有一批人哪里都不想去,还是跟着崖老爷子尝试其他的产业转型,从此隐青帮改名为山山互助组织。
最后转型也算成功了,只是如果当年这些都没有发生,或许就不会只是梦,崖云舟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
还可能吗,就算她真的是子仁,自己也不敢再相认吧,他已经不是她心里那个云哥哥了。崖云舟回神,再摸摸自己,竟是被那两人扒了个精光,不行,要起来穿衣服,等等柏珍珠醒来看到了,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被气得又叹了口气,爬起来找衣服,嗓子好像进了猫毛,有些痒痒的,咳了好半天也没有缓解,随手抓起床边的睡袍。
穿上了又觉得不妥,这不是看着更像不轨后的穿着了,还是换平常的家居服吧,正解衣带,觉得哪里有些异样,转身才发现,柏珍珠已经醒了,多半刚刚是他摔下床时被震醒了,手正在去够床边柜上的扩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