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长大的代价
2012年距离高考30天。
徐女士在沈阳剧场的演出很成功,演出结束后,沈阳当地的电视台还给豫剧团做了一个专访,徐女士作为主要演员受访。上台前,徐女士特意给远在辽市的老隋打了个电话,晚上十点,老隋带着隋夜和徐寅守在电视机前看沈城戏曲。
隋夜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徐女士这么风光无限的样子,她穿着黑色丝绒长旗袍坐在演播室里,灯光在她身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即便是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细微的痕迹,但当她侃侃而谈的时候,好像整个人又回到了剧里的角色身上,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南方女子身上特有的韵味。
也是这一刻,隋夜相信徐女士是老隋千方百计从江南水乡追来的水仙姑娘。
节目最后安排了戏迷见面的环节,所有主创站在台上,戏迷一一来给自己喜欢的演员献花。到了徐女士的时候,她的捧花明显比别人的大了被不止一倍,巨大的花束几乎将她整个人挡住,主持人打趣说:“徐老师,面对这么热情的粉丝,您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听说他是您十几年的戏迷了。”
电视里的徐女士接过话筒,说了什么隋夜听得不太清楚,她偷偷去看老隋,见他宛如没事儿人一样乐呵呵地捧着搪瓷岗喝茶,心里生出那么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仍不住阴阳怪气儿地说:“你看看人家,那么一大束花,要不回头你也订一束,99朵,天长地久。”
老隋扭过头看她,憋了半天挤出一句,我闺女长大了。
隋夜觉得这句话有歧义,说她三个月前就满十八岁,理论上讲,她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成年人了。老隋含笑不语,让她跟徐寅赶紧去睡觉。
隋夜扭头看徐寅,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捧着一本高三数学在看。她突然想起那块藏在他床下的带血砖头,又想起小巷子里红毛和黄毛的对话,脊背一阵发凉。这时她又觉得长大一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它意味着她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徐寅从里抬头,先是看了一眼电视,发现采访已经结束,然后问她能不能帮他讲一道题。
隋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行。徐寅把递过来,指着一道压轴大题问她:“这里我不太明白。”
隋夜心不在焉地凑过去看,发现是一道三角函数题,她震惊地看着徐寅:“你看到这里了?”
徐寅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问她是不是很难。她硬着头皮说还行,问他要了纸笔,一边答题,一边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他最近有没有再遇见红毛。
徐寅说没有。她又问:“我昨天听史奇说,上周你去他们家超市找我了,我后来去店了,也没见到你呀!你去哪儿了?跟同学玩?”
徐寅说:“我去了店,没见到人就回家了。”
隋夜:“傻子春娇家就在哪儿附近,你没碰见她吧?”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徐寅的眼睛。
徐寅垂眸看她写在上的解题过程,一边拿起笔把她漏掉的一个步骤补全,一边毫不犹豫地说没有。然后他把合上,起身往卧室走。
隋夜忙叫住他问:“我有点想不明白,我从来没招惹过她,她为什么一定要拿砖头敲我?”
徐寅回头看她,问她知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明明知道李春娇是敲头狂魔,也不把他抓起来?
隋夜愣了下,说:“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徐寅说:“那为什么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隋夜没想过这个问题,晏东北只是告诉她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徐寅兀自说:“是因为我们正常人理解不了精神失常患者的世界,也许从精神病的角度上看,她并不是杀人,她只是砍了一颗白菜,主观上,她没有杀人动机,而客观上,她发病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也不能判定为他有主动杀人的行为意愿,杀人动机和杀人行为都不成立,判刑自然也不能成立。”
隋夜脑袋嗡嗡作响,看着徐寅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震荡着,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应该是个十来岁的小孩,他更像是一个披着小孩皮的老者,冷漠、疏离又略通人情世故。而这些变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五六岁时拿着刀解刨鸭子?还是最终将鸭子埋在小树林的时候?又或者更早?
隋夜不知道,也没有办法问别人。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徐寅拿着一块带血的砖头追着她满大街地跑,她慌不择路地跑到莲花机械厂后面的废水池边,被一只从废水池里爬出来的老王八叼进池里了。
水里又臭又冷,老王八拖着她一直往下游,黏腻的水草很快糊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她想要扯掉嘴里的水草,但一伸手,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两条章鱼爪,上面硕大的吸盘上还挂了两块血红的砖头。
第二天一早,隋夜顶着两轮黑眼圈下楼上学,结果上了自行车,鬼使神差地骑到了小区侧门。门卫看见她的时候还愣了下,问她今天怎么走侧门。她说迟到了,走小路近。说完低着头猛劲儿蹬脚蹬,恨不能把车轮子骑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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