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宛平侯的答案
林威的答案足够清楚,张之极又双叒叕沉默了。
别人明显都在等张之极交流的结果,大厅沉默了一会,林威招手让亲卫进来上茶。
这时候张之极才说道,“侯爷封爵,林家祖坟得重修迁坟,后天就是清明,侯爷计划迁到哪里?侯爵至少需要在京郊建个外庄,家里下人的家眷也得安排。”
你这扯得可真够远,林威哪想过这种事,微微摇头道,“干嘛打扰祖宗,规制高一点我也不懂,大哥会做好。”
“侯爷是武勋正爵,不向祖宗报喜吗?”
“表哥,遥祭很难吗?”
“对祖宗不敬!”
“那我明天就回京转一圈?很多人会失望吧?”
“你至少应该上奏回京祭祖。”
两人神色平淡快速交流几句,林威不耐烦了,低头想着如何让他放弃做说客。
英国公的建议师父来过信,京卫指挥使司是明朝规模最大的都司府,军户比京营还多,除了京城的治安兵、一部分皇城轮值,其余人全是屯卫,全是皇庄皇田长工,镇守京卫指挥使司,就是化身皇帝管家兼保镖,这t是恶心人,完全是为了把人拴死,孙子才愿意做。
想了一会也不知道该咋说,干脆直接道,“表哥,京卫指挥使司是大明朝最复杂的都司府,拱卫京师、守卫宫禁,有上直卫军、屯卫,上直卫隶于兵部,屯卫又属于都督府。
他们什么都不做,又什么都得做,边防由蓟镇节制、屯卫由都督府节制、治安属兵部节制、守卫宫禁又属于皇城提督节制,京卫指挥使司一个衙门,内部却有很多各行其是的属衙。
京城内的事还有勋贵,大明朝的京卫总兵一直是个荣养的空架子。我才十九啊,去躺着天天睡女人吗?”
张之极马上要‘狡辩’,林威立刻伸手制止,“等会,你听我说完,我知道陛下和诸位前辈的期望,但京卫指挥使司的复杂程度不是我能撬动的,它是大明二百年来武权制衡的制高点、中心点、集合点。
听起来权力大的无边,实际任何事都会被弹劾,这是把我剥光捆绑、吊旗杆让人指指点点。
别说我一个新晋侯爵,就算是国公去也白搭,若能拆分他们早就拆了,怎么会传承二百年?
不动不是我的性格,我一动就是地震,整个中枢兵权结构都会打乱,我是该与都督府抢权、还是与禁宫提督抢权、或者与兵部抢权?
牵一发而动全身,急病缓治的道理大家都懂,诸位前辈只想着京卫指挥使司现在最适合安排我,却没想过我掌京卫大印能做什么,更没想过如何做,凭什么让我解决大明二百年来的权力分配问题?老子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太过分了。”
林威越说越气愤,一众公侯嫡子看着他,猛然想起来,这家伙才十九岁,让一个不到双十的人去处理二百年顽疾,的确是…过分了,何况他刚刚消除东虏威胁。
张之极不是个好说客,或者他有什么顾忌,嘴唇抖了两下,没有说任何话,旁边南京的大舅哥却哈哈一笑,“侯爷少说了一样,京卫指挥使司还可以节制皇陵卫,共同守卫皇陵。”
林威顿时翻了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京卫指挥使司就是五军都督府、兵部、皇城内卫三方组成的‘临时工作组’,衙门就像‘联络办事处’,从未听说哪个掌印大将做过一件正事。
徐允爵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在提醒什么,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妹子。
徐允晴看到大哥暗示,愣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顷身到林威耳边低声说道,“大哥是说林家是暗卫,夫君能涉足京城所有武权!”
暗卫?
哦,暗卫。
老子从来不把暗卫当回事,就像不把魏忠贤当九千岁一样自然。
林威突然挠挠头,自己与他们的‘时间长度’不一样,考虑问题很难有真正的一致性。
英国公这是让自己拥有一个‘超级大官’的基础,类同左光斗嘴里的‘大官’,看起来似乎诚意十足,但老子就是一把刀,皇帝拿着刀想去砍断大海,这不是疯了嘛。
林威不像扯淡了,对张之极斩钉截铁道,“还是那个道理,长辈们这是解决当下的安排,并不是在考虑未来。我掌京卫大印什么都做不了,外镇的虚名也丢了,高兴的是内阁六部,信不信我一回朝,立刻会迎来一波辞官潮,他们会趁机致仕,以免卷入接下来的是非,一年半载之后,绝对是更加激烈的对抗,武对抗、君相对抗、地方中枢对抗的全面交锋,那时我就是各方的眼中钉,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都这么说了,张之极也不再废话,起身拱拱手,“我明白了,打扰侯爷,我会如实告知京城长辈和陛下。”
林威感激点点头,他们一起躬身退出门外,没有留下休息的意思,林威也懒得留客。
徐允爵等他们都走后,才站着与林威‘长话短说’。
“南边夏季可以提供十万石粮,三万斤盐,三万匹布,以支持你到朝鲜快速立足,但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海上的事等不及,海寇猖獗,货物积压,他们急需威力超强的火药和火铳护卫海贸。”
“感谢岳父大人!”
“客气话也用不着,我是被英国公秘密叫来的,为的就是劝你不要妄动。我说了你讨厌京城的算计,不会听劝,他老人家依旧让我来试试。你好好想想,他为何不给你写信,非得让我来,也许京城在酝酿对你的行动,他感受到了又无法阻止。”
林威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陛下不会卸我的军职,那是逼我去死,逼辽西彻底离心,大明朝承受不住动乱,哪怕只有几万人。”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有人身安危,是他们在找让你不得不留下、不得不听话的办法。”
“比如呢?”
“权贵做事不会有明确指向,他们会制造其他事,来达到拖住你的目的,而且你没认识到去东江真正威胁的是谁。”
“我威胁谁了?威胁朝鲜王?威胁藩国礼仪?”
“当然不是,你以为自己去朝鲜也可以制作火药、训练士兵,这只能满足那些‘股东’对银子的追求,满足江南对海防海贸的追求,无法满足他们对权力的追求。侯爵跑到藩国是脱离中枢,你损坏的是臣士大夫声望,严重威胁士大夫的权力基础。”
“哈哈哈,我在辽西就不威胁了吗?”
徐允爵最后看了他一眼,对他油盐不进很无奈,板着脸道,“林威,凡事有度,你在辽西就是所有人能接受的度。到东江对江南利好,对京城权贵却是绝对的伤害,但江南也不会明着支持你,这个矛盾只能你自己解决、自己承受。”
林威双目一沉,阴恻恻问道,“我跑了,陛下该落水了?”
徐允爵知道他在说什么,苦笑摇摇头道,“没到那种地步,我说的是你,京城发生任何事,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最终目的还是在控制你,自己处理决定吧,父亲的意思是你在哪里都可以,江南只需要武力。”
林威看着徐允爵的背影撇撇嘴,管你‘千变万化’,就是皇帝落水,老子也不回去,等我训练几万无敌大军,到时候老子告诉你们,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