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别离梦断山河

第一次听窦清这么叫，段玉娟回头有些讶异地问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窦清点头道：“你救我之时，那些官差不是称你段玉娟吗？”

段玉娟“哦”了一声，但她不知窦清因何唤她“留步”，便问道：“窦先生还有何事？请说吧！”

窦清搓着手道：“如今家国不幸，你带着一个孩子还能往哪里去，我这地方虽然不大，但也能遮风避雨，不知女侠肯留下来否？”

段玉娟叹了口气道：“似我这等行走江湖之人，怎可再麻烦于你！我先带着凤儿先找客店歇息一晚，明日便动身前往北莽山。”

窦清已知段玉娟学艺于北莽山，乃是萧青峰的弟子，絮叨着道：“如今天下之大，到处是兵祸，纵使隐居深山，也未必有个安静！”

“姑姑，咱们还是留在这里吧，窦先生可教我识字，姑姑可教我学习剑术，岂不很好吗？”这话从商金凤口中说出，着实让段玉娟改变了主意。

毕竟窦清晓得墨，将来商金凤变得能能武岂不更好！于是段玉娟便打消了前往北莽山之念，带着商金凤在此住了下来。

从此窦清教商金凤识字弄墨，段玉娟则教商金凤北莽派剑术。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过去了两年。

仅这两年时间，外面生了很多变化。原先主战的大宋重臣李纲因为议和之事被贬了官职。而金国本是虎狼之国，金太宗待休整军备后命部将突然出击，金国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率西路军自西京攻占太原，右副元帅完颜宗望率东路军自保州攻占真定。当朝的宋钦宗急忙遣使议和，求金缓师，而金一面佯许和议，一面遣军直趋东京。

而后，金西路军进占河阳，钦宗令宣抚副使折彦质统兵十二万、佥枢密院事李回率骑兵万余，在黄河南岸据守，以阻金军南渡，又令河北、河东路宣抚使范讷统兵五万，驻守滑州、浚州，以阻金东路军。

金东路军狡猾异常，见宋有备，即转兵恩州，趋大名，在李固渡过河。西路军则虚张声势，击鼓吓退守河宋军，从孟津、河阳等地，相继渡河，先后攻克大宋之太原、隆德府、泽州、真定、临河、大名府，眼看便要于东京汴梁城下会师!

这天下午，段玉娟带着已长成少女模样的商金凤在庭院里练剑。

“凤儿，玉女剑当如此舞动!”段玉娟说着，一手捻着剑诀，一手握着白玉剑，于月夜之下轻灵舞动，一时化入月中，恍若嫦娥奔月，一时点于地上，恰似西子临江，看得商金凤拍手称好。

段玉娟见商金凤只顾拍手叫好，却忘了跟着练剑，便沉声道：“凤儿？你又光顾着看了吗？这玉女剑乃北莽派必修剑法之一，你不用功练习，如何能学得好？”

商金凤朝段玉娟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地“哦”了一声，这才开始跟着练剑，段玉娟无奈笑了笑。

这时，只听院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绕过照壁到了院中。

“段女侠，不好了!”窦清跑到段玉娟的面前呼呼喘着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刚才我去街上听见议论，说我国失利，金国人马已连克太原、隆德府、泽州、真定、临河、大名府等地，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从两路分兵，直奔汴京来了!”

段玉娟听了窦清的话，怔了怔，之后说道：“朝廷一直做梦议和，如今这个梦破了，我大宋百姓又要遭殃了！”

“段女侠，趁金人还没杀来，你不妨带着凤儿离开汴京吧！”窦清建议道。

段玉娟苦笑一下说道：“想我辈习剑术，练武功，却不能保国安民，练功修其剑还有何用！”话罢，不觉黯然神伤。

“段女侠虽说得有道理，然朝廷总以议和想避免刀兵，我等百姓又能如何？倘若朝廷早重军力，重用主战之臣，金人未必就敢随意来犯！”窦清愤愤地说道。

段玉娟见窦清那般从容而激昂的申请，心底里忽而生出一丝不舍，这两年窦清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她而言却是南柯一梦，她知道，梦醒了，但是，情却早已无法割舍。

“两年了……你依旧那么傻。”段玉娟抚摸着窦清清秀的脸庞，不禁热泪盈眶，她叹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和你一同对敌呢？或许，你随我们走呢？”

“傻的人是你啊，玉娟。”窦清视死如归地抓住了段玉娟的素手，道：“我祖上窦氏一门，虽不说刚烈，却也忠贞，我的根就在这里，如何能够背弃？而你，还要带着凤儿，还要去找振佳，还要……”窦清有些说不下去了，似有些哽咽。

段玉娟也有些难过，不管怎么说，窦清收留他们，对他们帮助很大，离别在即，她不是无情人，又怎能不伤感呢！

“凤儿，我们收拾东西吧！”段玉娟无奈地说。

商金凤很懂事，开始随段玉娟收拾东西，窦清则是准备他们明日路上带的吃食。

第二日，段玉娟含泪与窦清道别，带着商金凤踏上了离开东京汴梁的路。

窦清将二女送至西门之下，牵起段玉娟的纤纤玉手问道：“玉娟，此番出城，你欲何去何从？”

段玉娟眉头一皱，道：“绝情谷昆仑狂者莫无言与我有旧交，此番宋都马上将破，我便带着凤儿先到那里投奔于他，若是昆仑狂者肯收留凤儿，我再回来城下与你一同抗金。”

窦清摇头道：“不，你虽有一身好武艺，但绝不是千万胡虏的对手，你这就带着凤儿走，不要回来了。”

段玉娟还要说什么，窦清却坚定着信念道：“眼下宋都虽亡，但我愿相信，大宋子民仍在，日后必有抗金义士救万民于水火!像你这样的侠女，定需保留实力，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今后如何再起？更如何跟着未来的能人义士复我大宋河山？”

段玉娟为窦清的生意气所感，便狠下心来，带着商金凤离开了东京汴梁城。

窦清目送段玉娟离去，吟叹道：“踏过三丈宋都门，国难民愁似海深。今日舍命送汝去，他朝复起再逢春!”

窦清望着一大一小两名女子，嗟叹一声，转入城去。

商金凤仍由段玉娟牵着她的手，回望那窦清，问段玉娟道：“小姑姑，窦叔叔他，不和我们一起了吗？凤儿会很想他的。”

段玉娟怅然摇了摇头，含泪道：“不了，他意已决，不要回头，否则你会忍不住想留下的。”

商金凤受了窦清的教诲，如今也是个亭亭玉立、颇为懂事的姑娘了，她这次没有听段玉娟的话，而是转过身去，面朝步入城门的窦清拜了三拜，道：“窦叔叔!请受凤儿三拜!今生今世，定不忘窦叔叔大恩!”

“行了。”段玉娟拽起商金凤的衣角，带着她向着朦胧的远方悄然离去。

“玉娟，凤儿，愿你们一路平安。”窦清说着，清秀的眼眸里隐隐泛起一丝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