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弹都宾上尉的钢琴呢(第2/2 页)
安痕小姐答道:“我再说一遍,咱们这儿可不是军营,威廉。”
那勇猛的英国人给人惹得性子上来,嚷嚷道:“军营!我倒愿意听听军营里的人也说这些话。看谁敢嚼说她一句坏话。告诉吧,安痕,男人不是这样的。只有们才喜欢在一块儿嘁嘁喳喳、咭咭呱呱、大呼小叫的。走吧,走吧,又哭什么呢?我不过说们两个是一对呆鸟。”威廉·都宾看见安痕的眼睛红红的,又像平常一般眼泪汪汪起来,忙说:“得了,们不是呆鸟,是天鹅。随们算什么吧,只要们别惹赛特笠小姐。”
威廉的妈妈和妹妹们都觉得他对那卖风流送秋波的无聊女人那么着迷,真叫人纳闷。她们着急得很,威廉对她那么倾倒,她和奥斯本解约之后,会不会接下去马上又和威廉好上了呢?这些高尚的女孩子大概是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测度爱米丽亚,所以觉得情形不对。或者说得确切一点,她们准是拿自己的是非标准来衡量别人,因为到眼前为止,她们还没有机会结婚,也没有机会挑一个扔一个的,谈不上经验不经验的话。
那两个女孩儿说道:“妈妈,亏得军队要调到国外去了。无论如何,这一关,哥哥总算躲过了。”
她们说的不错。我们现在演的是名利场上的家庭趣剧,那法国皇帝在里面也串演了一个角色。这位大人物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如果没有他插进来,这出戏就演不成了。他推翻了波朋王朝,毁了约翰·赛特笠的前途。他来到法国的首都,鼓动法国人民武装起来保卫他,同时也惊起了欧洲的国家,大家都想撵他出去。当法国的军队和国百姓在香特马斯围绕着法国之鹰宣誓永效忠诚的时候,欧洲四大军队也开始行动,准备大开围场,追逐这只大老鹰。英国的军队是四支欧洲军之一,咱们的两个男主角,都宾上尉和奥斯本上尉也在军中。
勇猛的第——联队得到拿破仑脱逃上岸的消息之后,他们兴高采烈,那份儿热忱真是火辣辣的。凡是深知这有名的联队的人,都能懂得他们的心情。从上校到最小的鼓手,个个满怀壮志雄心,热诚地愿意为国效劳。他们感激法国皇帝,仿佛他扰乱欧洲的和平就是给了他们莫大的恩惠。第——联队一向翘首盼望的日子总算到了。这一下,可以给同行开开眼,让他们知道第——联队和一向在西班牙打仗的老军人一样耐战,他们的勇气还没有给西印度群岛和黄热病消耗尽呢。斯德博尔和斯卜内希望不必花钱就能升为连长。奥多少佐的太太决定随着军队一起出发,她希望在战争结束之前,能把自己的签名改成奥多上校太太,也希望丈夫得个下级骑士的封号。咱们的两个朋友,奥斯本和都宾,也和其余的人一般兴奋,决定尽自己的责任,显声扬名,建立功勋。不过外表看来,都宾稳健些,不像奥斯本精神勃勃,把心里的话嚷嚷得人人都知道。
使国军振奋的消息传开之后,大家激动得很,没有心思顾到私事了。乔治·奥斯本新近正式发表升了上尉;部队已经决定往外开拔,因此又得忙着做种种准备,心里还急煎煎的等着再升一级。时局平静的时候认为要紧的大事,这当儿也来不及多管了。说老实话,他听得忠厚的赛特笠老先生遭了横祸,并不觉得怎么愁闷。倒楣的老头儿和债主第一次会谈的时候,他正在试新装;新的军服衬得他非常漂亮。他的父亲后来告诉他那破产的家伙怎么混帐,怎么不要脸,耍什么流氓手段;又把以前说过的关于爱米丽亚的话重新提了一下,禁止他和她来往。当晚他父亲给他一大笔钱,专为付漂亮的新制服和新肩章的费用。这小伙子使钱一向散漫,不会嫌多,当下收了钱,也就没有多说话。他在赛特笠家里度过多少快乐的时光,如今却见屋子外面贴满了纸招儿。进城的时候,他歇在斯洛德客店里;当夜他出了家门往客店里去,看见这些纸招儿映着月光雪白一片。看来爱米丽亚和她父母已经从他们舒服的家里给赶出去了。他们在哪儿安身呢?他想到他们家里这么零落,心里很难过。晚上他的伙伴们看见他闷闷的坐在咖啡室里,喝了好些酒。
不久都宾进来,劝他少喝酒。他回说心里不痛快,只得借酒浇愁。他的朋友问了许多不识时务的问题,而且做出很有含蓄的样子向他打听有什么消息,奥斯本不肯多话,只说心里有事,闷得慌。
回到营里三天之后,都宾发现年轻的奥斯本上尉坐在自己房间里,头靠着桌子,旁边散着许多信纸,仿佛是非常懊丧的样子。“她——她把我送给她的东西都退回来了。就是这几件倒楣的首饰。瞧!”他旁边搁着一个小包,上面写明交给乔治·奥斯本上尉,那笔迹非常眼熟。另外散放着几件小东西:一只戒指,他小时候在集场上买给她的一把银刀,一条金链子,下面坠着个小金盒子,安着一绺头发。他满心懊恼,哼唧了一声说道:“什么都完了。威廉,这封信要看吗?”
说着,他指指一封短信。信上说:
;a;lt;sll;a;gt;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了。爸爸叫我把给我的礼物都退回给——这些东西还都是在从前的好日子里送给我的。我们遭到这样的灾难,想来一定和我一样难受——我知道和我一样难受。在这种不幸的情形之下,咱们的婚约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因此我让自由。奥斯本先生这么狠心的猜疑我们,比什么都使我们伤心。我相信我们这么受苦,给别人疑心,都和没有关系。再会!再会!我祷求上帝给我力量承受这个苦难和许多别的苦难。我祷告上帝保佑。?
;a;lt;sll lass=;a;;right;a;;;a;gt;爱米
;a;lt;sll;a;gt;我以后一定时常弹琴——的琴。只有才想得到把它送给我。
都宾心肠最软,每逢看见女人和孩子受苦,就会流眼泪。这忠厚的人儿想到爱米丽亚又寂寞又悲伤,扎心的难受,忍不住哭起来。倘若要笑他没有丈夫气概,也只得由了。他赌神罚誓的说爱米丽亚是下凡的天使。奥斯本心意的赞成他的话;他也在回忆过去的生活,想她从小儿到大,总是那么天真、妩媚,单纯得有趣,对自己更是轻怜密爱,没半点儿矫饰。
从前是得福不知,现在落了空,反觉悔恨无及。霎时间千百样家常习见的情景和回忆都涌到眼前。他所看见的爱米丽亚,总是温良美丽的。他想起自己又冷淡又自私,她却是忠贞不二,只有红着脸羞愧和懊悔的份儿。两个朋友一时把光荣、战争,一切都忘记了,只谈爱米丽亚。
长谈之后,两个人半晌不说话。奥斯本想起自己没有想法子找寻她,老大不好意思,问道:“他们到哪儿去了?他们到哪儿去了?信上并没有写地名。”
都宾知道她的地址。他不但把钢琴送到她家,而且写了一封信给赛特笠太太,说要去拜访她。前一天,他回契顿姆之前,已经见过赛特笠太太和爱米丽亚。使他们两人心动神摇的告别信和小包裹就是他带来的。
赛特笠太太殷勤招待忠厚的都宾。她收到钢琴之后,兴奋得不得了,以为这是乔治要表示好意,送来的礼。都宾上尉不去纠正这好太太的错误,只是满怀同情的听她诉说她的烦难和苦恼。她谈起这次有多少损失,眼前过日子多么艰苦,他竭力安慰她,顺着她责备奥斯本先生对他从前的恩人不该这样无情无义。等她吐掉心里的苦水,稍微舒畅了一些,他才鼓起勇气要求见见爱米丽亚。爱米老是闷在自己屋子里,她母亲上去把她领下楼来。她一边走一边身上还在发抖。
她一些血色都没有,脸上灰心绝望的表情看着叫人心酸。老实的都宾见她颜色苍白,呆着脸儿,觉得总是凶多吉少,心里害怕起来。她陪着客人坐了一两分钟,就把小包交给他,说道:“请把这包东西交给奥斯本上尉。我——我希望他身体很好。多谢来看我们。我们的新房子很舒服。妈妈,我——我想上楼去了,我累得很。”可怜的孩子说了这话,对客人笑了一笑,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她母亲一面扶她上楼,一面回过头来看着都宾,眼睛里的神情十分凄惨。这个忠厚的家伙自己已经一心着她,哪里还用她母亲诉苦呢?他心里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凄惶、怜惜、忧愁,出门的时候,心神不安得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
奥斯本听得他朋友已经找着了爱米,一叠连声急急忙忙的问了许多问题。那可怜的孩子身体怎么样?看上去还好吗?她说了什么话?他的朋友拉着他的手,正眼看着他的脸说道:“乔治,她要死了。”威廉·都宾说了这话,再也说不出第二句来。
赛特笠一家安身的小屋里有个胖胖的年轻爱尔兰女佣人。屋里粗细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做。多少天来,这女孩儿老在想法子安慰爱米丽亚,或是怎么样帮帮她的忙。她白费了一番力气;爱米丽亚心下悲苦,提不起精神来回答她,恐怕根本不知道那女孩子在替她尽心。
都宾和奥斯本谈话以后四个钟头,这小女佣人走到爱米丽亚房间里,看见爱米照常坐在那里对着乔治的几封信(她的宝贝)悄没声儿的发怔。女孩子满面得色,笑嘻嘻的非常高兴,做出许多张致来想叫可怜的爱米注意她,可是爱米不理。
女孩子说:“爱米小姐。”
爱米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就来。”
女佣人接下去说道:“有人送信来了。有个人——有件事情——喏,这儿有封新的信来了,别尽着看旧信了。”她递给爱米一封信,爱米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我要见。最亲爱的爱米——最亲爱的爱人——最亲爱的妻子,到我身边来吧!”
乔治和她妈妈在房门外面,等她把信看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