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太子来信
第六十五章 太子来信
而告诉辛弃疾这件事的人,不是皇帝,也不是信使,是太子。
是的,从来悄无声息的太子也破天荒的来信了。
辛弃疾心中充满疑惑,赶忙打开了信。
太子在信中讲了张汤之死的始末,并表达了自己的惶恐。
张汤这个人,毁誉参半,是个能吏,也是个酷吏。
其实他的死,并不全是陷害。
他深受皇帝信任,做过很多大事,皇帝很满意。
虽然同样作为三公之一,但霍去病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张汤为人多智狡诈,首鼠两端,性格暴戾,做事狠辣果决,任何人不留情面,查案喜欢扩大牵连,深挖党羽,因而得罪了不少人。
皇帝却认为他为人耿直,忠于朝廷,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因此难办的案子,难啃的骨头都让他上。
他早年查陈阿娇陈皇后案、淮南王衡山王谋反案,办得很漂亮,深得帝心,晋升为御史大夫。
他又揣度皇帝心思,帮助皇帝推行盐铁专卖、告缗算缗法,打击富商巨贾,剪除豪强,还编定了《越宫律》《朝律》等朝廷律法,更得皇帝宠信,是当时的内朝第一人。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终于被自己的狂悖和残暴害死了,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坊间传言张汤要动丞相庄青翟,要借故弹劾丞相,从而取而代之。
丞相的三位长史素来和张汤不和,张汤多次借审理的其他案件排挤打击他们,平时对他们也很倨傲。
他们三人合议,觉得原来张汤在皇帝面前出卖诬告丞相,现在又要以宗庙之事弹劾丞相,这是想要取代丞相的意思。
于是他们向皇帝告发,说张汤平时给皇帝提出的政策建议,在皇帝首肯后,朝廷未颁布之前,他都告诉了他一个商贾友人,那个友人得以提前知道信息,因此囤积居奇,获利颇丰,然后和张汤平分利益。
还有一些其他的不法之事,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皇帝听闻就叫张汤过来质问他,结果张汤没看清形势,有点恃宠而骄,没有当场否认,也不谢罪,只是轻描淡写的故作惊讶,皇帝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认为张汤奸诈,当面撒谎。
就让人拿张汤下狱审理,派人责备他,而派去的人,是以前张汤得罪过的人,张汤害怕,在狱中上皇帝:“臣无寸功,初为刀笔吏,因为皇帝陛下的宠幸而位居三公,我往日查案严苛冷酷,今日身陷囹圄,无话可说。但,陷害臣的,是丞相府的三位长史。”然后自杀身亡。
张汤死后,家无恒产,只有几百金,还是皇帝赏赐的,他的兄弟要厚葬他,他的母亲说道:“张汤作为天子近臣,被人污蔑而死,不可厚葬,随便埋了吧。”
刘彻听闻很感慨,道:“有其母必有其子。”此时他也醒悟了,惋惜张汤枉死,然后下令处死了三位长史,丞相庄青翟看到这个情况,被迫自杀。
辛弃疾看到这里,知道朝中的权力斗争惨烈,丞相庄青翟原是太子太傅,太子害怕,卫青病重,庆幸自己不在朝中,正好躲过了这次风波。
不然朝中的三公里的两公——御史大夫和丞相斗法,作为三公之一的大司马卫青和霍去病,免不了受到波及。
太子在信里尽量客观的讲述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向霍去病请教,他该怎么办。
刘据这个太子,作为当时刘彻唯一的儿子,很小就做了太子,皇帝对他寄予厚望,难免就会严苛了一些。
皇帝给他请的老师大多是儒家的德高之人,是知道自己外儒内法,为了保证权利的集中,办大事,杀了很多大臣,里面有的人罪有应得,有的人确实是形势逼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不得已才杀的,他对待臣子确实也忒苛刻了一些。
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想把所有留骂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自己做了,留给儿子一个太平天下,太子忠厚仁义,安国利民,有老子打下的偌大疆土和威震四方的名声,他做一个稳稳的太平皇帝,十拿九稳,可保大汉几十年无虞。
和其他的所有父亲一样,总是想当然的替孩子铺好了所有的路,做出很多我为你好但孩子并不领情的事。
偏偏太子读读傻了,不能理解皇帝父亲的一片苦心,他觉得皇帝如此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连年征战,枉费民力,盘剥民生,不是明君所为,大汉有了亡秦之兆。
而皇帝最讨厌有人拿他跟始皇帝比较,他不是始皇帝。
虽然始皇帝也很伟大,但他犯的错也不少,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即使杀人,敛财,也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刘氏子孙千秋万代坐稳了这个天下。
始皇帝没有选好储君,大秦二世而亡,大汉不会,大汉又没有败家子。
太子在信尾问霍去病:“表哥,你是怎么做到一直得陛下信任的?别人做陛下的官,俱都每日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包括我这个做儿子在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治罪。你能传授我一些心得么?”
太子是读人,有着读人的意气风发和纸上谈兵,他以为只要我一心一意做好太子,学习处理政务,就能做个好的帝国接班人。
他信奉儒家那套东西,连皇帝都推崇儒生董仲舒,他天真的以为皇帝就该一律按照儒家那套说法来做事。
他不知道的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任何的思想学派,其实都是为了某群人,某种目的服务的,时位移人,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学派并不是死的,人也是多变的。
有的人嘴里说这一套,做事又是另外一套;他写的是一个观点,但看他做的事,他的为人,与中完全相反。
就像当年辛弃疾作为主战派,一直致力于北伐,他的官职位越做越大,他心里越发焦躁,他的北伐理想仿佛愈来愈远。
杭州的宋廷,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但可怕的不是有人绥靖主和,而是主战派有的人是假的主战派,他们只是假借这个名头,拉拢人心,以此得皇帝重视,为自己谋取政治资本。
他们完全不顾敌我的真实情况,要么嘴里喊着北伐,行动上却什么也不做;要么只想打一场漂亮大战,捞取晋升资本,而摒弃辛弃疾提出的循序渐进、各个击破的策略,进而一战即溃,很快从主战派变成了主和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