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无声爆发(第2/3 页)
丑话都说开了,管事哪能听得进去,他鼓起脸膛怒视着裴砚舟:“老林家的侄子早就死了,我没本事把他的魂儿喊回来!你们要抓就抓我这个老头子,所有罪责老朽一力承担!”
裴砚舟承受着他愤怒的谴责,涩然开口。
“你只看见他炸死了你们憎恨的赵府尹,那你知道,他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吗?那姑娘也有父母亲人,不该被他当成牲畜虐杀,他犯了错,你也不该执意包庇下去!”
管事愣住了,一下子冷静下来:“杀人,你说谁杀了人?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吉祥看他开始动摇,循循善诱:“今年花朝节游园,皇上拜祭的是一具尸体,这案子闹到全城皆知,你该不会还没听说吧?”
管事点下头又混乱摇头:“这案子与衙门被炸有何关联?”
“这两件案子的主使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你们信任的老林家侄子……”
“不是,你胡说!”管事心里强撑的防线差点崩溃,他闭了下眼睛,稳住摇晃的身体扶着桌子,“无论如何,作坊工匠都是无辜的,衙门要想抓个人替姓赵的偿命,那就把我带走吧,求你们别再打扰他们的安宁。”
裴砚舟起身合上册子:“没人要你偿命,你不肯透露也无需勉强,请问林简的叔父家住何处,这应该不会让你为难吧。”
管事并不想告诉他,但也明白即使自己不说,衙门派人打探最多拖延半日。
他不情不愿地报出一个地名,瞪着涨红的眼睛警告裴砚舟:“林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吉祥被他气笑了:“别把人当傻子啊,你默许工匠们做的‘好事’,裴大人没追究已是网开一面,不信你换个人试试。”
管事哑口无言,闪烁眼神暴露了心中忐忑。
他岂会不知后果有多严重,原想着自己一个人顶罪,但若衙门不肯罢休,抓走所有工匠拷问又该如何收场?
虽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若能活下来,谁愿意与家人生死相隔。
管事耷拉着脑袋满脸颓丧,裴砚舟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
“我裴砚舟在此承诺,所有遇难工匠的赙赠,我将一不少送至他们家人手中。”
管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昏花老眼被泪水模糊,咧开嘴苦笑道:“你想替衙门收买工匠的忠心?”
霞光洒落门楣,裴砚舟眼底有碎金流淌:“这是衙门原本就亏欠逝者的。”
管事仰望着眼前高大的背影,这年轻人叫什么来着,裴砚舟啊,好像跟他见过的衙门官员都不一样。
吉祥刚走出木屋,就看见那些工匠手拿榔头和锤子,眼神戒备又凶狠地包围过来。
他们多是壮年,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人,常年被禁锢在作坊中,仿佛与世隔绝的困兽。
工匠不是冰冷的器具,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当朝夕相处的同伴遭遇不公,每个人都将在沉默中无声爆发。
他们以为管事要被衙门抓走,忍无可忍群体反抗,但见裴砚舟没给管事套上枷锁,迟疑不前停在原处。
裴砚舟看着这些人眼里没有畏惧,昂首阔步坦然前行。
众人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后退,暴起青筋的手背涨满怒火,分明都在逞凶斗狠,眼底却掩饰不住恐惧。
“吉祥,跟着我。”裴砚舟握紧她的手,目不斜视地走出人群。
在吉祥眼里,那些工匠像拼死搏杀的亡命徒,却又像手无寸铁的流浪汉,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住手!都快让开!”管事追上来斥退众人,那些工匠如梦初醒四处散开,谁也不敢拦住裴砚舟的去路。
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反抗,他们拿起武器无非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换作从前有人敢在她面前舞刀弄枪,吉祥早就一拳头招呼上去了,但她此刻感到分外压抑,就像自己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一方。
钟朔察觉到形势有变,从路口赶来的时候,裴砚舟和吉祥已经突出重围,两人都没受伤。
“大人,出什么事了?”钟朔心有余悸地看向裴砚舟身后,方才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杀气,转眼又消逝的无影无踪。
“无碍,走吧。”裴砚舟沉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吉祥与他交握的手掌却能感觉到微凉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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