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通商海贸事非易

吕惠卿向赵佶呈送了市舶司的条例，其实大宋有关于海关征税的具体条例，宋神宗元丰三年，宋廷颁发了《市舶条法》明确规定市舶司征收关税的各种条款，同时宋廷在沿海设立了广州、泉州、明州、杭州、密州五处市舶司，同时规定了海关征税的规则，即抽分制和搏买制。

对于普通货物，市舶司采取抽分制，即对于进口货物，市舶司估算价值后，按照十抽二的税率进行征税，而对于皇家御用之物和京中贵族消费比较多的货物，还有堪造军器之物如牛角等，都是由市舶司直接采购，不能私下交易，也是宋廷的重要收入之一。

吕惠卿统计资料后上奏，仁宗年间，全国市舶司上缴税款一百一十万贯，到去年，也就是元符三年，全国市舶司的收入已经高达三百万贯，而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吕惠卿在这次的劄子中，对市舶司提出了以下改革意见：一是将市舶司收归中枢，之前市舶司长官市舶使一向由所在地的知州兼任，地方上转运使为市舶使的上级，神宗时曾经单独设立提举市舶，作为路一级专管海关的官吏，但是不久后被废。吕惠卿此次再次提及市舶司改革，首先在中枢设立市舶使，专管市舶海关之事，由三司副使兼任，然后在沿海诸路设立提举市舶使，专管一路市舶，由中枢派遣。各港口的市舶使一样由中枢派遣，专管一地的关税征收和缉私等事。

二是税收的征管，由市舶使估值改为中枢确定价值，下发税率和征收细则，由各地市舶使具体征收。三是税款的转运，以前市舶司所征收的税款和搏买的货物，都是直接送内，吕惠卿建议，改革后，税款送三司，搏买的货物还是送内。赵佶笑笑，吕惠卿此举，怕是得罪了内廷的一众太监。

赵佶叫过梁从政吩咐道：请政事堂诸公到垂拱殿来。

政事堂诸公来到后，赵佶问道：诸位可看过吕计相的市舶劄子，诸位有什么看法？韩忠彦代表政事堂说道：计相的劄子，我们政事堂已经商议过了，认为计相的劄子切合实际，能够施行。赵佶说道：新设机构，选拔官吏，国家又要支出一笔，不知能增收多少？海贸暴利，而商人逐利，往往走私以逃避税收，诸卿以何教吾？

吕惠卿说道：官家，此次过后，地方市舶司除市舶使外，还要设置监官、勾当公事、监门官、巡检等职官，既负责征收官税，也负责查缉走私。赵佶笑道：吕计相也是福建人，应该知晓海贸之事，这些海商，凶悍无比，普通巡检，如何对付得了？还是要用水师，剿灭海匪，查缉走私，凡走私者，人即正法、货即没官。

赵佶如此狠辣，连几位宰相都吓到了，韩忠彦劝道：官家，这些人不过是逃避关税而已，有些人也不过是受人雇佣而已，何必置之重典？赵佶笑笑说道：韩相以为这些人是什么善类吗？这些人贸易则是海商，抢掠就是海匪，为取重利，甘冒奇险，吾还指望关税壮大水师，充实国用，对于走私，必要重罚！

章惇这时候说道：官家，水师也是禁军，本朝一向不准地方指挥禁军，市舶使不过三司下属，指挥水师缉私，恐怕于制度不合。赵佶想了想说道：不若市舶使加枢密副使，便于指挥水师缉私，驻泊禁军水师指挥兼任市舶司巡检使，这样就便于缉私。

章惇想了想说道：这样似乎也不是不行，但是市舶使兼任枢密副使，应注明专管水师缉私，不预他事。曾布说道：不若枢密副使加检校二字，不预枢密院事。章惇点头表示同意。

章惇说道：水师战船打造，兵源招募，都需要时间，且战船等物都需要钱财，而今国步艰难，这钱财从何而来？赵佶说道：就从市舶司的税款的拨出专款，用于打造水师，每个市舶司先设两个指挥，嗣后根据市舶司走私猖獗与否，增减水师兵力。当然水师初创，吾从内中拨出五十万贯，让水师战船先建造起来，水师不要建造楼船，而是要建造适合缉私的快船。

章惇答应了，接下来就是何人担任市舶使的问题，曾布当先说道：官家，原知谏院、给事中赵挺之，现任两浙东路提点刑狱使，为人稳重，性情端方，足矣担任市舶使之职。赵佶想看看章惇的反应，因为赵挺之是曾布的小弟，新党骨干，之前因为与范纯礼互相弹劾被赵佶外放，现在曾布想调他回来，章惇会同意吗？

章惇没有说话，吕惠卿道说话了，吕惠卿说道：赵挺之本官不高，又刚被外放，此时召回，又担任如此高位，恐怕朝廷物议纷纷。吕惠卿说的很直白了，赵挺之是因为范纯礼被外放的，现在没几天就被召回，还担任三司副使、枢密副使这样的高位，旧党和台谏必然不干，到时候弹劾的劄子恐怕又会淹没赵佶的案头。

韩忠彦说道：臣未闻赵挺之有理财之能，市舶每岁数百万贯财货，数量非小，还需遣善于理财能臣才行。章惇这时候说道：官家，现在市舶司初创，诸路提举市舶还未选任，事情不太繁杂，不若吕计相先兼任市舶使，待到寻到合适人选再任也可。

没想到这个方案大家都没有异议，赵佶对吕惠卿说道：如此就烦劳计相劳苦了。吕惠卿笑道：为国事矣，何言劳苦！赵佶觉得吕惠卿已经和章惇达成默契了，赵佶突然想到一件事，对吕惠卿说道：计相在征收关税时，可以加一条，若是用粮食抵税，可按市价抵充税金。

几位宰相有些不明所以，韩忠彦说道：臣闻千里不运粮，海商万里贸易，怎会运载粮食？赵佶笑道：虽然运粮没有利润，可是吾闻远洋行商，船舱里都有压舱石，以防船只倾覆，若是海商们把压舱石换成粮食，既可以抵充税金，又可以当压舱之用，国家还有粮食用以平抑物价，支应边军，岂不是一举两得。

吕惠卿赞叹道：官家果然生而知之，臣家福建，多见海商，竟未想到此事，官家果然大才！赵佶坦然接受了吕惠卿的恭维，让宰相们回政事堂办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