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比赛前一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出现在教室里的不是卢平，而是表情阴沉的斯内普。 米凯莉亚战战兢兢地跟着伯莎坐到了后排不起眼的位置上，低头看向面前厚厚的本。 “他是不是真的把卢平教授毒死了？”米凯莉亚扯动双唇，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声音恰好能让伯莎听见。 “很有可能。”伯莎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了她。 十分钟后，哈利才喘着气冲进教室。 “对不起，我迟到了，卢平教授，我——” 他僵住了，吃惊地看着讲台上一身漆黑的斯内普。 斯内普笑了，尽管笑得很阴森，“这堂课十分钟以前就开始了，波特，所以我认为应该给格兰芬多扣十分。坐下。” 哈利没有动弹，而是站在原地与斯内普僵持了一会儿，于是格兰芬多又被扣去了五分。 这堂课的氛围过于恐怖，米凯莉亚只觉得脑袋发僵。她麻木地听从斯内普教授的话将本翻到第39页，盯着上不断咆哮的狼人。 斯内普环视着底下悄悄翻白眼的学生们，抛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你们有谁能告诉我，如何区别狼人和真狼？” 赫敏将手高高举起，哪怕斯内普的注意力正在与他顶嘴的帕瓦蒂身上，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么做的后果是她被斯内普冷嘲热讽了一番，格兰芬多再次被扣去了五分。 赫敏将手放下了，脑袋垂了下来，紧紧盯着地面。米凯莉亚坐在她身后，但她猜测赫敏此刻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这让她感到一阵愤怒。 罗恩的脸涨红了，他朝斯内普大声说道：“你提了一个问题，她知道答案！如果你不要人回答，干嘛要问呢？”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米凯莉亚屏住了呼吸，看着斯内普一步步朝罗恩走去。 “关禁闭，韦斯莱！”他凑到罗恩的面前，柔声细语地说，“如果你总是这么爱为朋友出气，那么就应该提前做好受惩罚的觉悟。” 接下来的课上，谁都不敢出声了。斯内普在教室里转来转去，点评着卢平教授布置他们做的作业。 下课时，斯内普给他们布置了一篇关于识别和杀死狼人的论，要求写满足足两卷羊皮纸。 “我敢说卢平教授绝对不会让我们写这种东西！”走出教室后，米凯莉亚气呼呼地说，“我宁愿陪罗恩去擦校医院的便盆也不会写那篇破烂！” “真的吗？”罗恩骂完斯内普，兴奋地看向米凯莉亚，“我很乐意——” “不，我说着玩的。”米凯莉亚躲到了伯莎身后，将脸皱成了一团。 第二天，狂风大作，大雨滂沱。一道惊雷劈醒了米凯莉亚，她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脊背泛起一阵凉意。 她换好衣服，哆哆嗦嗦地走下楼梯，看到的却是一条腿抬在空中，拿不准要不要一鼓作气冲进女生宿舍的弗雷德，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群魁地奇队员。 “哦，你来得正好。”弗雷德放下腿，催促她赶紧下楼。 “怎么了？”米凯莉亚揉着眼睛走进休息室。 “艾丽娅她发烧了，根本下不了床。”安吉利娜焦虑地说，“可是马上就要比赛了！” “什么？”米凯莉亚的眼睛瞪大了，她咽了口口水看向弗雷德。 弗雷德撑着墙站在一边，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们一致认为……你很适合成为一名替补，代替艾丽娅上场。”乔治微微弯下腰看着她。 “这、这太突然了……”米凯莉亚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伍德走到米凯莉亚面前，声音有些沙哑，“你那天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米凯莉亚有些不知所措，她又一次望向弗雷德。弗雷德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你可以的，”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记得吗？我说过如果你上场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米凯莉亚的鼻尖有些发酸，她是真的害怕自己无法肩负这份重任，害怕大家的信任最终会化作雨水落进泥泞的草地里。可是弗雷德的目光又是那样炽热，好像在他眼里，她就是最好的。 她眨了眨眼睛，捏住了弗雷德的袖子，轻轻摩挲着，“我才不信你能让那么大的雨不落在我身上呢。”她轻声说着，一颗心却逐渐安定下来。她朝他笑了笑，随后目光坚定地望向围在她身边的队员们，“我明白了，我会代替艾丽娅上场。” 米凯莉亚拿上多莉丝和杰弗里送给她的横扫七星，一边感叹着这份礼物是多么实用，一边跟着队员们走进了更衣

室。她换上了艾丽娅的队袍，队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袖子几乎遮住了双手。 伍德站在门前，神情严肃。队员们围着他，等待他给他们做赛前讲话，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一种古怪的哽咽声。 “他今年就要毕业了，就指望着我们能拿一次魁地奇杯呢。”弗雷德凑到米凯莉亚耳边小声说。米凯莉亚抖了抖，耳朵尖有些红了。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拖大家的后腿，这种情绪困扰着她，让她的胃里开始翻腾，只吃了一点点的早饭似乎堆到了她的喉咙口，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吐出来。 伍德多看了米凯莉亚一眼，朝她肯定地点点头，随后便示意大家跟着他向外走。 雨似乎下得比清晨时分更大了，天空中不时飞过几把被吹得变了形的雨伞。米凯莉亚需要紧紧靠着安吉利娜和凯蒂，才不至于被风刮得东倒西歪。 赫奇帕奇的队员穿着淡黄色的队袍，从球场对面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传说中又高又帅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他微笑着与伍德握了握手。 米凯莉亚仔细地盯着他，发现他有些眼熟。迪戈里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并且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米凯莉亚被这道微笑击中，一下想起他就是去年情人节第一个被小矮人塞情的男生。 她腼腆地笑了笑。 弗雷德悄悄甩了甩她今天特意扎起的高马尾，把她吓得一激灵。“别看了。”他用一种非常细小的声音说，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骑上扫帚。”霍琦夫人大声说道，将哨子塞进唇间。 米凯莉亚把腿从泥浆间拔了出来，跨上自己的扫帚。她深吸一口气，不小心将飞进嘴里的雨水咽了下去。 一声刺耳的哨响划过天际，宣告着比赛的开始。 米凯莉亚跟着队员们飞上高空，在狂风暴雨间努力扶稳扫帚柄。 一旦离开地面，呼吸到清凉潮湿的空气，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那些焦虑和担忧统统被抛进了残云间，化作齑粉消散在昏沉的天空里。她相信自己，她就是最好的。 米凯莉亚眯着眼睛，在迷迷漫漫的雨幕间搜寻队友的身影。 很快，她看见凯蒂单手抱着鬼飞球，从球场的另一边快速飞过，身后紧紧跟着赫奇帕奇的追球手。她驱使扫帚远远地飞在他们身边，在对手快要追上凯蒂的瞬间从他们身侧出现。凯蒂配合地将球抛向她，米凯莉亚的袍子如风一般划过对手的脸颊，在他眼前掠走了鬼飞球。 鬼飞球落入手中的重量让她偏向了扫帚的一侧，她费劲地扛起球，在肆虐的狂风中一边疾驰一边重新找回了平衡。她的心跳以一种惊人的频率挤压着她的胸膛，她兴奋地大口喘着气，偏了偏手腕，干脆利落地躲过了朝她飞来的游走球。 “干得漂亮！”一簇醒目的红头发从她对面滑过，耳畔传来被雨声切割得零零碎碎的夸赞。 米凯莉亚咧开嘴笑了，双眼却牢牢盯着不远处守在门环前的赫奇帕奇守门员。 她微微俯身压向扫帚，径直朝守门员飞去，在他面前露出了近乎放肆的笑容。那个守门员显然慌了神，一时间竟什么动作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撞上他的瞬间拨转了扫帚，掀起的风几乎要吹起他被雨淋得又湿又重的头发。等回过神来时，远方已经响起了朦朦胧胧的欢呼。 米凯莉亚将球抛进了他右下方的门环里。 她的耳畔隆隆作响，进球的喜悦感充盈着大脑。弗雷德越过雨幕，提着球棒激动地朝她飞来，“我们队进的第一球！”他高喊着，似乎想让整个球场的人全都听见，“太漂亮了！”他大力挥舞着球棒，狠狠打飞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游走球。 “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啦！”快乐的红晕浮现在米凯莉亚的脸上，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控制着飞天扫帚飞回到球场中心。 雨越下越大，天空昏暗得仿佛提前进入了黑夜。米凯莉亚在球员间灵活地滑行，很快投出了她的第二个球，赫奇帕奇的守门员虽然有了长进，可这次却猜错了她选择的球门柱。 随着时间的流逝，米凯莉亚体内烧的热火在凌冽的寒风中逐渐冷却下来，双手开始变得冰凉。 第一道闪电撕裂天际，霍琦夫人的哨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米凯莉亚跟着队员们一起落在烂泥地上，泥浆糊满了她的鞋子。 “我叫了暂停！”伍德吼道，“快，到这底下来——”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着，挤进了一把大伞下。 “比分怎么样了？”哈利擦着眼镜，急切地问。 “我们领先五十分，”伍德说，“但除非很快抓住飞贼，不然比到半夜也比不完。” <

> “五十分！其中二十分都是你的功劳！”弗雷德兴奋地说，一边用巨大的毛巾将米凯莉亚整个裹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老实说我真不想让你上场，这天气这么糟糕呢——” “我没事。”米凯莉亚笑着打断了他，“比赛最重要。” 弗雷德愣了愣，提起毛巾用力地搓着她的脸颊，“你这种想法可不好。” “莉亚！”伯莎尖声叫着冲进了大伞底下，一下抱住了米凯莉亚（弗雷德识趣地退下了），“刚才真是担心死我了！你竟然要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参加比赛！” “我好着呢！”米凯莉亚拍了拍她的背，“你看见了吗？我进了两个球耶！” “我当然看见了！”伯莎终于笑了起来，“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赫敏也挤了过来，给她的头发施了个热气咒，“你太厉害了！”她又偷偷指了指哈利，“我刚给他的眼镜施了防水防湿，现在他可以看清周围啦。” “赫敏，有你真好。”米凯莉亚感激地说。 她们重新走回大雨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好了，全体队员，上吧！”伍德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米凯莉亚再一次飞向了天空，与之前相比，此刻不止有瓢泼的大雨，天边还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带来滚滚的惊雷，一下下冲击着她的耳膜。 哈利在她的余光里窜来窜去，躲过游走球的进攻，努力搜寻着飞贼的踪影。 “米凯莉亚！”安吉利娜在她身后大喊，她猛地回过神来，接住了安吉利娜丢来的鬼飞球。 她掠过自家的球门柱，隐约听见伍德痛苦的喊叫，“哈利，在你后面！” 米凯莉亚的动作放缓了，她紧张地盯着哈利扑倒在扫帚把上，急速冲向雨帘中一个金灿灿的小点。 迪戈里从另一边飞来，动作又快又迅猛。 他们逐渐接近了飞贼，米凯莉亚屏住呼吸，将鬼飞球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正在这时，四周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连远处惨白的闪电仿佛都凝固在了阴沉的天空中。 米凯莉亚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有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又一点点被雨水打散。 一股恐怖的寒意顺着裤脚缓缓钻进她的体内，在其间扎根、蔓延，化作冰冷的刀刃，一刀一刀切割着她的内脏。 她的扫帚停在了球场中央，似乎无论如何都飞不动了。 米凯莉亚重重地呼吸着，小心地朝下面望去。 ——是摄魂怪，足足有一百多个，全都仰着头看向浮在空中的球员们。 米凯莉亚的双手突然变得软弱无力，鬼飞球从她怀中滚落，被黑色的浪潮缓慢吞噬。 她的脑海里无比清晰地闪现出那份该死的《预言家日报》，那张没有弗雷德的合影。意识深处仿佛有个细小的声音在不断地诱惑着她，将她拖入恐惧的深渊——假如弗雷德离开了她，假如弗雷德不曾存在过，假如弗雷德比起平凡地活着更愿意壮烈地死去…… 她的喉咙口艰难地挤出一丝哽咽。 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堕入黑暗，至少在五十英尺的高空，她不能倒下。 米凯莉亚做了个深呼吸，支撑着那双不断颤抖的手扶住扫帚柄，摇摇晃晃地朝队员们飞去。 “哈利！”她听见乔治惊恐的叫喊，于是下意识地朝底下望去。 哈利的双眼紧紧闭着，身体软绵绵地滑向扫帚的一侧，正急速地向地面滚落。 “不！”她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失去的那部分情感迅速飞回了体内，将她一下抽离出无边的黑暗。 或许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哈利落地的速度减慢了，邓布利多教授用惊人的速度奔向球场，高举的魔杖发射出一道银色的影子，将那些骇人的摄魂怪击退了。 又是一声令人恐惧的哨响，米凯莉亚抬头望去，发现迪戈里抓住了金色飞贼。 米凯莉亚回到地面上，静静地望着哈利被抬上担架，送往校医院。 “他会有事吗？”弗雷德在她身后跳下扫帚，有些不稳地跑到她身边。 米凯莉亚的喉咙又干又涩，好像那一声尖叫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她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她盯着哈利消失的方向，缓缓地摇了摇头。 “莉亚？”弗雷德绕到她面前，有些慌乱地看着她，“你……哭了？” 米凯莉亚愣愣地抬起头，望向他的双眼，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庞，触碰到了一道道滚烫的痕迹。 “不……”她艰难地说，声音沙哑，“只是雨水…

…” 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想到了他最糟糕的情形，才会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弗雷德晃了晃脑袋，朝她走近了两步，低下头小心地用食指蹭去她眼角的水痕。 “好，只是雨水。”他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