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可否认，她一直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可是这一刻，她怎么能拦住他？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微弱，他再也等不起了。

面色一冷，抬脚踢开了莲庄，狠狠地道：“他是我的命！”

所以，让他如何能不救？

他答应过娘的，要一生一世好好保护他，不让人伤害他。

脚步一滞，却不想莲庄爬起来，又进进地攥住了他。哭道：“可是你是我的命啊，叫我如何舍得？”如何舍得看着他落败，看着他失意！

她的话，令苏水浑身颤动，来这里之后，她见过的两个为爱如此执着的女子呵！可是，比起慕容芸英，她更敬佩莲庄。

她的爱，隐忍，深沉，却又不失为炽烈。

苏水轻轻挣开了夏誉宁的怀抱，举步上前，面对着黎穆涯，开口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那么那么地想要昕远活下来。可是……”回眸，看向下面的战场，“可是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让你的士兵们去做牺牲，他们也会有兄弟姐妹的。最重要的是，昕远会难过……”话至最后，她已经哽咽地发不出声音了。

天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是怎样的疼……

他们每个人心头总有自私的一面，亲情，爱情，友情，一点点侵蚀着他们的心。不管怎么样的决定，都是痛彻心扉，都是残忍的。

黎穆涯微微有些动容，侧脸瞥了眼边上的侍卫，在那一刻升起的点滴恻隐之心却又仿佛愈来愈甚。

“放手。”他沉声说道。

“主子……”

“放手，我一个人去。”

“呜……”莲庄终于哭出声来，颤抖地放开了抓着他衣衫的手，踉跄地站起来，“莲庄跟你一起去。”她会陪在他身边，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黎穆涯没有再说话，疾步走下城楼。

苏水半晌才回过神来，回头朝夏誉宁道：“夏誉宁，其实他也不算是个坏人，对么？”

“对，不算。”重新拉住她的手，开口道，“我们走。”

“恩。”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一行人下了城楼，见一辆大型的马车已经停在城门口，边上的副将见黎穆涯过去，忙迎上来道：“殿下，属下已经让大军准备妥当，城门一开，便为殿下开路。”

“不必了，让人都守在临安城，若然有人妄想攻城，绝不要手软！”小心地将黎昕远放在车内的软垫上，他沉声吩咐着，“我不在，大小事物一概由你接管。”

宁王与夜才然，无论哪一方现下都已经没有势力攻破临安城了。可是他不会忘记，后方还有慕容千叶，难保他不会动手。

副将讶然道：“殿下……”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孤身出城么？

说话间，苏水他们都已经上了马车。

黎穆涯道：“不必多说，开城门。”他又回头，“记着，若我被俘，你便是主帅。”

“殿下！”副将的眼中噙着泪花，单膝跪地道，“属下随殿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请殿下准许属下跟随。”

“正因为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才要你留下！”黎穆涯跳上马车，用力一甩马鞭，马车便徐徐动了起来。

“开城门！”有人大叫着，守门的侍卫上前取下门闩，将城门缓缓推开。

城楼上的弓箭手警觉地将弓拉满，门开了一条缝，马上便有两小队士兵冲出去，他们要谨防这个时候敌军冲进来。

待马车出去之后，城门又被徐徐关上。

黎穆涯深吸一口气，意欲重重将马鞭挥下，却不想有人在后面抓住了他的手。他惊讶地回眸，却见夏誉宁轻易地自他手中夺下马鞭，翻身出来，坐在他边上道：“进去，我来赶车。”

话说着，只见苏水探出头来，黎穆涯愣了下，起身进了马车。

“夏誉宁，你做什么？”

他却只是一笑，马车已经飞快地奔驰往前了。

解下他腰间的佩剑，苏水抽出长剑守在他身边，咬牙看着前方。一会儿，等待他们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夏誉宁侧脸朝她笑，轻声道：“女人，你会担心我么？”

“会。”她不愿做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尤其是在如此危险的时刻。

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只片刻，他又得回头拉住马缰。声音是高兴的：“其实你又不笨，他不会杀我的。”

苏水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宁王，微微一笑，宁王也许不会，夜才然就说不定了。他只道是马车内坐着黎穆涯，那么他会不惜动用一切手段朝他们攻来。

黎穆涯行至车内，见大夫满头是汗，在黎昕远胸前扎着针。感觉有人进来，瞧一眼是黎穆涯，吓得他连手指都颤抖起来了。

抓过黎昕远的手，缓缓将真气推入，他冷冷地道：“针拿稳了，否则小心你的命！”

“是是。”大夫应着声，抬袖颤抖地擦着汗，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他必须要求自己镇定下来，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了。

羽箭依旧直直地插在黎昕远胸口，殷红的鲜血随着他的呼吸涌露而出。箭头有倒刺，他们不敢冒然拔箭。黎穆涯看着，只觉得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