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一百二十 公孙弘董仲舒 卫青大捷

张汤对于老朋友子弟照顾很周到；登门拜访诸公卿，不避寒冬暑夏。所以张汤虽然执法严苛、心怀妒忌、断案件不公平，却仍然得到好名声。

汲黯多次在汉武帝面前质问责备张汤说：“你身为正卿，对上不能褒扬先帝的功业，对下不能抑制天下邪心，让国家安定百姓富裕，使监狱空虚，为什么只知道把高皇帝法令胡乱更改呢！你这样做只会无后罢了。”

汲黯经常与张汤争辩，张汤辩词总是深究条、苛求细节上；汲黯的辩词刚直、严厉坚守高义不肯屈服，愤慨詈骂张汤说：“天下人说刀笔吏不能做公卿，果然是这样！如果依照张汤之法，一定会让天下人恐怖得叠足而立不敢迈步，侧目而视了。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朔四年

丙辰，公元前125年

冬季，汉武帝出行亲临甘泉宫。

夏季，匈奴用三万骑兵入侵代郡、定襄、上郡，杀害掳掠几千人。

起丁巳，公元前12年

止壬戌，公元前119年一共六年

世宗孝武皇帝中之上元朔五年

丁巳，公元前12年

冬季，十一月，乙丑，汉武帝罢免薛泽。任命公孙弘为丞相，封为平津侯。担任丞相而封侯是从公孙弘开始的。

当时汉武帝要大兴功业社稷。于是公孙弘特地在自家庭院的东边开一个小门，造了房舍供宾客居住，广招贤人，让他们为国献计献策，共商国事。

每次朝见汉武帝奏事，便将有利于国家的事上报，汉武帝会常常会让左右学之臣与公孙弘辩论。

公孙弘曾经上奏说：“十个贼人放箭，一百个官兵不敢上前。请求陛下下旨禁止百姓携带弓箭，对于百姓事有利的。”汉武帝让群臣来讨论。侍中吾丘寿王反对说：“臣听说古代制造五种兵器，不是用来互相伤害，用来制止暴力讨伐奸邪。秦国兼并天下，销毁兵器铠甲，折断刀锋，后来百姓用锄头农具、棍棒相互鞭打，犯法每天都在增加，盗贼防不胜防，终因大乱而灭亡。所以圣明君主对百姓以教化为主，减少防范禁令，知道这是不能靠住的。

《礼记》说：‘男子出生，以桑木作弓，蓬梗为矢，射天地四方，‘明确说出男子事业所在男儿志在四方。大射之礼，从上到天子下到庶人。这是夏、商、周之道。愚臣听说圣明君主用射礼教化百姓，没听过禁止百姓携带弓箭的。况且禁止弓箭的原因，是为了防止盗贼攻杀抢掠；攻杀抢掠死罪，但是不能禁止，大奸大恶之徒对极刑，始终不避让。我恐怕奸邪的人开弓持箭害人地方官吏不能阻止，安分守己的善良百姓因为自卫触犯法律，这是助长盗贼威势，却夺取了百姓自救手段。我认为对百姓大大不便。”

奏章递到汉武帝手上，汉武帝用奏章诘问公孙弘，公孙弘屈服了无话可说。

公孙弘生性猜忌，表面宽厚随和，内里心机很深。诸人曾经与公孙弘有嫌隙的人，无论关系远近，虽然表面与人为善，以后终究要报复。

董仲舒为人清廉正直，认为公孙弘阿谀奉承，公孙弘憎恨董仲舒。胶西王刘端骄傲放纵，多次触犯法律，杀伤国中二千石官员很多人。

于是公孙弘推荐董仲舒为胶西国相；董仲舒因为疾病被罢免。汲黯经常诋毁儒生，当面触犯公孙弘，公孙弘想要找件事把他杀掉，便对汉武帝说：“右内史辖境中有很多贤贵大臣、宗室，很难治理，不是平素有威望的元老重臣不能胜任，请求让汲黯改任右内史。”汉武帝听从他建议。

春季，发生大旱。

匈奴右贤王多次入侵干扰朔方郡。汉武帝命令车骑将军卫青率领三万骑兵从高阙出塞，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高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他们都归属车骑将军卫青统属，一同率兵从朔方出塞；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一同从右北平出塞；总共十余万人，攻击匈奴。

右贤王认为汉兵距自己路途遥远，不可能到达，经常饮酒喝的酩酊大醉。卫青等兵出边塞六七百里，乘夜赶到现场，包围右贤王。右贤王大惊，乘夜落荒而逃，只身与慓悍的骑兵几百人突破包围一路向北。

此战役俘获右贤小王十多人，匈奴众男众女一万五千多人，牲畜几十百万，汉军于是班师回朝。

卫青率军回到边塞，汉武帝派使者手持大将军印信前来，在军中只拜卫青为大将军，诸将军都归属卫青统领。

夏季，四月，乙未，又加封卫青食邑八千七百户，并且封卫青三个儿子卫伉、卫不疑、卫登都封为列侯。卫青坚持辞谢说：“臣有幸在行伍中待罪，待罪是官吏常怕因失职而获罪，使以待罪为自己供职的谦词，依赖陛下神灵，我军获得大捷，都是诸位校尉努力作战的功劳。陛下已经增加了我的封邑；我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没有任何功劳，陛下划分土地封我三个儿子为侯，不是臣效力军中，劝将士努力作战的本意。”

汉武帝说：“我并没有忘记职位校尉的功劳。”

于是封护军都尉公孙敖为合骑侯，都尉韩说为龙頟侯，公孙贺为南窌侯，李察为乐安侯，校尉李朔为涉轵侯，赵不虞为随成侯，公孙戎奴为从平侯，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都被封为关内侯。

当时卫青受到尊重宠幸超过了任何一位群臣，公卿以下官员都对卫青卑身奉承，只有汲黯对卫青以对等的礼节相待。

有人劝说汲黯说：“陛下想让群臣全部屈居于大将军之下，大将军地位尊贵，你不可以不下拜。”汲黯说：“以大将军的身份有长揖不拜的平辈客人，大将军反而不尊贵吗？”

大将军卫青听说，越发觉得汲黯贤明，多次向他询问朝廷的疑难问题，对待汲黯相比平日更加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