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在知青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堆草场旁知青的看管房忽然发生意外,早上陆选南去后面地里采菜的时候,发现他的门开着,他知道知青走了,为什么门没关?走近一看,原来门被撬坏了,锁也撬变形,肯定是谁把锁毳不开,才把门撬坏的,他马上意识到知青家遇盗,没敢进去,忙去叫队长韩开国和副队长秦正高。不一会,韩开国来到,秦正高没来,跟随而来的有七八人,他们小心地走进屋里,左右看看,知青床上的被子不见了,衣架上一件衣服不见了,小米柜里一粒米也没有了。再看盛谷子的柜子,锁被撬开,里面的谷子被盗,还余了几斤是没弄干净的。大家叹息着,商量了一阵,这样的事太多,大家已经见惯不惊了,因为知青又不在,这事更不好办,大家暂时把门关好,来到陆选南家里坐下,喝了会儿茶,讨论一阵,待知青回来的时候,实在没吃的,生产队救助粮给他点。
第四天,韩开国因为病的原因,不再当队长了,在他的主持下,队里开大会,进行新的队长任命,刚结束三个月拘役回家的“鬼头鸟”钟向尧也来听会了。根据大队的建议,由秦正高当队长,他建议同意的社员举手,不同意的不举手,结果全部人都举了手,让人意外的是,平时和他矛盾最多的堂叔秦代清还发言表示,完全支持秦正高当队长。
生产队还要选一个副队长,由大家提名,钟向尧马上站起来,提名陆选南,随即就有大半人表示赞成,可陆选南就是他的事受累的,只因没真正参与,所以受牵连不深,秦正高大声斥责他:“你一个才坐过牢的,胡说什么。”
“我坐过牢,可是结束了,现在我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啊?没有被剥夺选举被选举权啊?”钟向尧这句话立即就把秦正高问哑了,看来他在坐牢时接受的政治学习不少,见过世面“深造”过,说话都进步了。
马上又有人提名程永华,因为程永华以前处事可以,不少社员都服他,社员们同意的声音也多。可是程永华同样因为几个月前钟向尧的肉票事件受牵连而丢了副队长的,韩开国也说:“程永华就算了,鬼头鸟你那事牵扯他闹得太大,大队也不会同意的。”
“陆选南也是你那祸事影响的,拿到大队去,也通不过,大家还是另外提吧。”秦正高说。
公房里一片沉静,片刻秦正高说:“我提议,保管员王进昌来当副队长。”
王进昌是他的妹夫,在众人眼里,几乎就是他的帮凶,他的提议只有少数几个人表示同意。声音稀稀拉拉的,为了扩大影响,他高声说:“我们来个举手表决吧?”
举手表决就是逼大家同意,因这这种形势下谁也不好不举手。钟向尧马上知道了他的意图,不信邪的故意要和他及对到底,说;“允许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嘛,不如这样,咱们写纸蛋,每人写个王,或者陆,放到桌上,最后看结果。我们在牢里,有事这么做的。”
这样争下去没完没了,而钟向尧提的意见在理,还不好反对,秦正高也不敢以威压人,队长韩开国说:“好,好,就这样吧,大家拿个本子去撕每张纸,写一个字就行,交上来。”
有几个人到台上扯了几页本子,分别撕成小块,每人发一块,然后从台上拿过笔来,各人轮流写。可是不少人都写不起字,因为王字简单,直截了当就写个王字,陆字太复杂了,投陆选南的,大都把陆字写得千奇百怪,缺横少竖的,最后韩开国和秦正高全部把纸蛋打开,清点数数,竟然两个人的票数一样多,都是一百零四票。于是韩开国决定,把两个名字都给大队报上去。
结果,第二天下午传来消息,大队同意了,两个副队长被大队认可,韩开国正式休息,他准备专心专意的治治他的病。
生产队的这场会议,知青因为回家去了,没有参加。他这一去,就整整十天,程夏在队里,悄悄天天盼着,盼着他的好消息。
陆选南当上了副队长,韩叙芳也很替丈夫高兴,可是生产队的会议越来越少了,并且开会也不唱歌了,她仍然高兴。
陆选南当上副队长的第三晚上,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外面狗叫了起来,因未门关,忽然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年青的正是知青范援朝,他手里提着大包东西,年老的是个干部模样的人,五十来岁,提着个皮包,穿得规规矩矩的,白衬衣,灰色下装,皮鞋,一脸的严肃,范援朝把行礼放下,忙着介绍:“爹,这就是我给你常说的,陆三叔和韩三婶……这是我爹。”
只听说范援朝的爹是省城所在地区梁中地区档案局的副局长,今天什么事让他突然来到,而且还是夜里?陆选南夫妇二人和全家都很意外,忙忙的招呼坐,把凳子抹了又抹,又请吃饭。范援朝的父亲摆摆手,说已经用过了,不客气,一边伸出手,要和夫妇二人握手,夫妇二人都不习惯这种礼仪,促局地握了握,一边又谦让了好一阵。
二人带不少的礼物来,有两瓶酒,还有十个饼子,还有两筒肉罐头,还有一封冰糖,范援朝的父亲说:“陆老弟,早就听援朝说起你们,你们很好,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对他的照顾。三年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陆选南忙一边推谢,一边给二人倒了茶,问范援朝:“你还没去你的看管房吧?”
“还没有,呆会上去,有什么事吗?”
陆选南忙把几天前被盗的事告诉他,知青听着张大了嘴巴,急忙问查到谁没有,要上去看。他父亲倒挺平静的说:“盗就盗了,现在去也没用,不用去追究了,先坐一会。”
范援朝说他屋子里还有一斤半肉,还有十斤米,谷子还有七八十斤,看来全部被盗了,他父亲切住他的话,说:“那你先去看看吧。”
范援朝马上起身去,他父亲重新坐下,对陆选南夫妇说:“我这次特意来啊,是为了援朝的事,还要麻烦老弟你们一下。”
接着他对陆选南说,他准备让儿子回城,不让儿子在这里结婚,他已经替他联系好的工作,一刻也不停了,今晚就走。他来的目的,是要在今晚,替儿子办好生产队出具的插队鉴定意见并盖章,拿回去立即上班,他不想让儿子再和那个叫程夏的女子见面了。陆选南听着,感到吃惊又为难,只好对他说:“生产队刚换了队长,现在权在秦正高手上,章也在秦正高那里,并且,并且,援朝因为程夏的事和秦正高矛盾很深,怕这事难办。”
范援朝父亲听他讲述了详细经过,默然片刻说:“这事我来办,今晚办妥,我们要走。他家在哪儿,我直接去见他。陆老弟,你给我指指路就行。”
陆选南只好带着他,一路往秦正高家走。不一会,到了秦正高家对面的大田边,陆选南说:“范局长,就是那里中间屋里正亮着灯的那家。”
“噢,行,行,陆老弟,你去忙吧,让我单独去见见他,多谢了。”
陆选南知道他是要和秦正高私下商谈,也就不多说,让他小心狗,然后返回家去。
范援朝去把看管房清看了一遍,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锅碗还在,还有还在,他懊恼地又回到陆选南家里,坐着。韩叙芳想打听范援朝对他与程夏事情的打算,但此时的情况,觉得不打听好些。她想不明白,知青这一去十来天,就彻底变了?他与程夏关系发展到了什么阶段?他如果就这样走,会不会对程夏没丝毫交待?知青父亲的口气和知青现在的表情,他们简直就没把程夏当回事!隐隐约约间,她对这父子二人的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范援朝好像简直没想到与程夏事情似的,在和陆运红说着,要把那套《三国演义》送给他,主人公已经欢喜得抓耳挠腮,知青又问陆运新高中毕业后打算,陆运新说如果能参加高考,更好,如果不能,想去入伍当兵,知青表示非常不错,说他曾经也想当兵,二人谈了一阵,韩叙芳几次想提程夏,话到嘴边又咽下,知青丝毫没提及程夏的意思。末了,她旁敲侧击的说:“以后回城里,找个般配的姑娘,自己也满意,家里也满意,是最好的了。”
“嗯,我暂时不想谈对象了,我想先继续学习参加高考。”范援朝说。
几人正谈着,范援朝的父亲回来了,他已经把事情办妥,手里拿着从秦正高那里得来的插队鉴定意见,放在皮包里,对范援朝说:“你给我弄出的事啊,你看看,我费了多少神才给你扭转过来!不说了嗯,陆老弟,还有妹子,就这样,我和援朝就准备告辞,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么晚了,你们果真就走?”
“车在外面路上等着的,不碍事。”
“你们你们,就不来了吗?也不收拾一下屋里的东西?”
“噢,不用了,那些不用收拾了,不用了,如果还有些啥,你们用得着,拿去用就是。”范援朝父亲说。
“这么晚了,要不明天走吧,援朝来了这么久,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生产队也该安排个欢送会的。”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们的美意。”范援朝父亲一边说,一边让儿子走前面,已经往打亮电筒,往外面走了。陆选南只好在后面送着他们,陆运红忽然感到知青哥哥再不会回来,有些舍不得,忙追出去,拉着他的手,要他留下来,知青摸着他的头,也有些伤感的说:“小四花猫,以后我会常想你的。噢,我这里还有只口琴,上个月家里寄来的,一直还没打开吹过,也送给你吧,留着纪念吧。”
他把口琴从包里拿出来,给了陆运红,其实这口琴原本是准备拿来送给程夏的,显然用不着了。主人公拿着,没见过这玩具,该怎么用?他好奇的瞧着。陆选南夫妇把他们送到才修的公路上,果然有辆吉普车在那儿等着,父子二人再没停留,匆匆上车,乘着黑夜走了。
夫妇二人默然地回到家里,坐在桌前,望着幽幽暗暗的煤油灯,怅然若失,又好像应该如此,总之一切太突然,二人好一阵没说话。陆运新和弟弟睡觉去了,过了会儿,陆选南说:“他找秦正高,可能花了大代价交易的,这样快的把咱们看来根本不可能办成的事办下来,果然是省城里当大官的,处事决断,不拖泥带水,水平高。”
韩叙芳没听丈夫说啥,她只想到程夏的事,说:“当初他让我们为他做媒,幸好没做,要不然,今天这样的结局,以后我在队里如何做人?如何面对增福他们?哎,城里的男人啊,原来就是这样的!”
“算了,这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陆选南说。夫妇二人叹息了一阵。
第二天,知青昨晚来了就走,已经离开生产队回城的事,全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对程夏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从社员们口中刚刚得知确切,就脸色发白,忽然往家里跑,锄头也丢了,她母亲伤心又气愤,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忙的也跟着女儿,生怕她出意外。幸灾乐祸的议论此起彼伏的泛滥开,接下来,生产队出工,大家没再到程夏,有人好几次傍晚从他们家后边大路路过的时候,听到屋里传来哭声,程增福夫妇每天出工,青着脸,与众人隔得远远的,也怕别人问程夏的情况。当然,最感到痛快的是秦正高一家,当初儿子被拒绝,丢的颜面这下子完全挽回来了,程增福家简直是现世报应出现在面前,他老婆以一股少见的扬眉吐气的口吻对人宣扬:“现在,那个贱胚子被人扔下了,要嫁得脱才怪,这辈子送人都没人要。”
“地主家的女,居然想嫁吃供应粮的城里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总之程夏没再出过门,半个月后的一天,有人看见她呆呆的坐在门口,没有表情,脸色很白。韩叙芳通过向儿子陆运红打听,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居然和陆运红有关,儿子懵懂无知而又得意的口气让她很气愤,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主人公这才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闯了祸,他对知青范援朝也很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