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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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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旭、蒋承兵和骆江平几人,都打算让自己的孩子到红信公司上班,不去考政府公职,他们来给陆运红说,陆运红略略了解,几个孩子都是学工程的,就全部同意,让他们各自把自己的孩子带熟,带好,这样几位“虎将”会更加为公司发展尽心尽力,出谋划策。

陆运红和郑彦秋一块回到老家,虽然以前多次回家,都没有这一回的体会深刻,一股沧海桑田的感觉扑面而来,自己还有机会能回来,是老天爷的照顾。三姐陆运芹在家里,父亲和母亲也在,她一直没把陆运红病情给他们说,他们不知道。

父亲看到陆运红,虽然一句话没说,放心地栽葱去了。母亲看郑彦秋也来到,很开心的笑着,忙惯例她抬凳子。郑彦秋和陆运红复合的事,三姐已经告诉他们,他们不再打听儿子儿媳过去的事。母亲望着陆运红,好久,说:“运红,你这段时间在忙些啥?这么瘦?怎么今年过年又没回来?电话也不打呀……这些日子你爹说他总是心里感到恍惚,觉得有什么不吉利的事,你在外面要小心啊。”

“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公司里事多一时忙不过来,这回我可以在家里多呆些时间。”

母亲听说儿子要回家来住一段时间,就开始把家里的一间屋子和一张床收拾,要给住儿子住,郑彦秋忙帮着她收拾。父亲耳朵已背得厉害,不大听得清他们说的什么,反复的问陆运红,在忙些啥,陆运红大声的说两遍,他才听清。三姐看着陆运红是消瘦了,但精神状态不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小声的问他现在的情况,服的什么药,以后怎么治疗。她说,她去她们伏龙村附近的那个庙里,给菩萨们烧过三回香,还真有菩萨给她托梦,说陆运红的病没事的,会好的。陆运芹说着,喜极而泣,擦着眼睛,她又说,她向父亲了解了,他这么多年肺病稳着,没大的波动,估计和家里周围竹林多,空气好有关系,和家里这口井水也有很大关系,她建议陆运红最好回乡来住。陆运红听着,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应该是这么回事。他给和郑彦秋一块,帮着陆运芹做饭,两个女的商量着如何让陆运红以后用什么方法补补身子。郑彦秋也说,城市里空气不好,以后干脆她陪着陆运红就在乡下,公司里的事,让他们手下人去做。其实二人还有一层互相都害怕提到心照不宣的意思,因为医生对她们说过的半年到一年的存活期,即使治疗效果好,多算一倍,时间也不长,就让他回乡下看能不能出现奇迹。

但是,从医院里出来之后,陆运红迅速而明显地感到症状比治疗前减轻了许多,即使不吃药,也日见好转,尤其是喘息的症状,近乎减轻了百分之八十。郑彦秋陪着他在家里住了几天后,他甚至感觉身体状态和生病前一样,就又想跑工地,他悄悄把这种感觉告诉了郑彦秋。郑彦秋坚决不同意:“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可能一是因为医生的医术,二是因为你三姐拜了菩萨,神药两救吧 , 求你别再去折腾了,别再辜负医生和菩萨。”

“我闲不住啊。”念头一起,他就很难打住。

“如果你真的要去,那我陪着你,到每个工地走马观花,散散心就行,然后还得回来。”

“那也行。”

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郑彦秋陪着他去各处工地上看,还是他开着车。因为有郑彦秋监督,他确实只能走马观花。各个工程项目在袁旭、钟强他们的管理下,都在正常推进。他生病的消息此时大家基本都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病。大家见到他和以前简直没什么两样,以为只是小病,已经痊愈。中层管理人员们都争着向他殷勤地汇报各自负责的工程的进展和出现的问题,闻讯赶来的骆江平、蒋承兵和钟强他们忙陪着他,让大家小事情就自己想法解决,别动不动麻烦陆总。然后,他们陪着他随便走走看看,他们的想法和郑彦秋一样,让他散散心就行了。

因为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他让公司几个主要人员也都去医院检查身体,希望大家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几天之后,几个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让他想不到的是,袁旭和钟强、钟正军的身体都有点问题。钟强的问题在肝上,被严禁饮酒。袁旭也有肺部结节,医生让他每三个月来检查一次,一年后如果没事,可以暂不管。钟正军有胃息肉,虽然不碍事,但最好做个切除手术。或许这一伙沉浮在时代潮流中的人承载了过多的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压力,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辈们。

在陆运红的安排下,王新宇现在专门负责投标跑项目,已然成了公司里的骨干。他和不少单位管工程的人员建立了关系网,经常联系。哪处工程挂网,他总是最先得到信息,甚至关系好的朋友事先会通知他,才挂网。他马上通知公司,组织人员了解情况,做出工程资金风险评估,然后编写标。因为公司资质提升了,加之工程质量奠定了良好的名声,现在主动邀请他们参与投标的单位不少。如今工程领域在流程上越来越规范,以前那种明目张胆违规操作的风险越来越大。

公司开始承接越来越多的大工程,转包和分包越来越多,陆运红既是公司的头儿,也是质量的总负责人,他急需一个和自己一样细致严谨的人,和自己共同承担起这个责任,这样才能完全放心。戚永辉是比较符合要求的,他的资质一直挂在这儿,在陆运红的再次动员下,他也有意向辞职来公司了。只是他除了有资质之外,工程现场经验还不如钟强、杨休他们丰富,不过底子在那儿,用不了多久,就会赶上来。如果戚永辉来,适应一段时间,他真可以抽身,只问问面上的事。虽然他总记挂着工程,但是在郑彦秋的监督下,也只能简单问问。

每隔几天,几个“虎将”打电话问候他的时候,都简单向他汇报汇报,让他放心。他已经不敢过于操心,依旧大部分时间在老家,陪着三姐和父亲母亲,看看小菜,除除草。这天下午,他和父亲、母亲一起,来到当初生产队两次学大寨开垦的那片地旁边的野桑坡上看。这片生产队的高产示范片,被镇里支撑了几年后,为了减少麻烦,托关系才把它从全市高产示范片名单中去除,从此干部们不再来帮种,大家都省事了。现在这片地几乎荒芜,杂草丛生,只有几小块地还有人种着豆,看样子也是没用心思种,草盛豆苗稀。路过的程永华告诉陆运红,村里有近六百亩农民放荒的土地,前年被省城来的一位搞废品回收的夏老板承包了,承包期为十五年,种植花椒苗。六百亩分散在各处,东一块,西一块,管理很不方便,老板又不懂种植技术,请人管理了两年,付了两年土地租用费和苗木、人工、农药、化肥费用,大约共一百四十万。据说他已经为当初的冲动投资后悔得不得了,现在没再请人管,半年没来过村里,正在找接盘的下家。这片地中有部分也是包给了对方的,陆运红听着,很惋惜,下意识地一看,才发现野草丛中确实有些高矮不齐的花椒苗,他还以为是野生的。母亲说:“这些地,看着可惜啊。以前啊,咱们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的粮食总不够吃;现在大家都不种田,可都不缺吃的,我想不通这是咋回事。现在的日子是好啊,想起我们的上一辈,他们才不值,你爷爷奶奶和外公他们是苦水里泡着过完一生的。瞧,现在居然不交公粮,还有补贴,咱们什么庄稼都没种,还每年领粮食补贴,这种日子,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没有过的。”

父亲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对陆运红说:“运红,你看这儿,我和你娘来看过几回,就在我坐的这个位置,比较高一点,面前又有这么大块平地,是很好做阴宅的。”

“爹,你说的什么意思?”

父亲说:“我和你娘今年都七十八岁了,有些事说来就来,你和你三姐要心里有个数。这地方,我和你娘很中意。”

路过的程永华笑着插话说:“三哥,你们说啥?既然都说现在日子这么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往这方面想?”

“我们终究不能长命百岁的,马克思他老人家才活到六十多岁。”

父亲说。

“别说这些,你们俩只是身体差点,没大问题。”陆运红不以为意地说。他不敢对父亲和母亲说,其实自己的身体危如累卵了。他们几个人在村里走了许久,路上人很人,老人们因为冷,都在家里烤火,年轻人几乎都在外地。陆运红才想起,自己项目的工地上也有不少本村的人。好不容易碰到六伯王志前的儿媳妇四嫂子,她牵着只羊,要生产的样子。四嫂子和母亲互相问候过,聊起了羊,聊着聊着,四嫂子告诉陆运红,“四哥,那一年,你带着你们单位的人来村里,给村里捐的两回钱,听说有十万,是不是噢?被村里的干部们想法子占有,他们买少数肥料发给大家,其它的就分了。”

“是吗?”陆运红意外。

“他们内部意见大,有人捅出来的,去年被县里查到,县里还查到了王洪堂假装养羊专业户,套国家补助十多万,他只简单修了羊圈,然后应付检查的前几天,到处租借百十头羊来放在圈里,我的六只也被他们借去,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检查拍照过后,又送还的的,补助就被他们骗到手的,一点不分给我们,下一回,我再不借给他们羊了,要么也租给他们。”

“还在说这事,王洪堂几个不是被下了吗?现在的村支是镇里曾主任的担任着。”程永华在旁边说。

一个月后郑彦秋陪着做复查,袁医生拿着他的结果,把片子看了又看,皱了皱眉头,片刻过后,对他说:“怎么还有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他立刻又紧张了。这段时间他感觉不错,甚至信心满满。

“也不算什么问题。这么办,暂不管, 过段时间再来复查。现在开始服用中药。记着,我开的中药方子简单且不贵,每天只需要十几元钱,但是贵在坚持,一天也不能断,否则效果不好。最初半年吧,每月来看一次,根据情况看要不要增减药味或换方子,一般不用换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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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医生说着,给开了中药方子,让他去中医部取药。郑彦秋说:“以后,我就专门给你熬药吧。不过,三姐不是说吗,这样爹和娘他们肯定就会知道,怎么办?”

“袁大夫,这可以打成粉直接服用吗?”

“噢,那也行。”

“这就没问题了。”陆运红笑着说。

他接到了程迎夏给他发来的 qq 消息:“保保,这段时间,我一边做毕业设计,一边看公司的资料,熟

悉着公司每个工程的情况,他们经常跟我联系。我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为了咱们陆家,我就不再推辞了,你已经把基础打在这儿,我将站在你的肩上向前走。还有两个月毕业,我的初步想法有两点:第一是我把公司接过来之后,力争在两年左右的时间,让公司再上一层楼,三个资质中至少两个‘二升一’成功。其次,如今云津市范围内,还没有建筑企业得到过我国建设工程质量的最高荣誉——鲁班奖,我想在两年之内,参与到其他公司的有希望得这项奖的大项目中,共同夺个鲁班奖,对公司的发展有更大的好处……”

他还没看完,对程迎夏的疑虑渐渐消除了。他考虑,也被他考虑到,这孩子可以。鲁班奖不是市里的企业得不到,而是地域限制了思维,大家没有意识到,他也没有意识到,程迎夏毕竟念开阔了视野,很快能提出来,这就是不错的。作为带头人,关键是能提出明确而不空洞的目标,然后团结大家朝着目标行进。看来这两个月的时间,他是以陆运红和当家人的角度在思考,突破了心理约束,难为他了。程迎夏又发来他在自己即将主持的市建筑企业协会的第三届业务交流会上的发言稿,大约八百字,让陆运红帮着看看,修改一下。陆运红看看,发现他笔一般,还带着股学生腔,给他指出了几个有问题的地方,让他自己改,告诉他改后再跟王新宇交流,因为王新宇在这方面在行得多。

程迎夏在 qq 里又说到一个事情:“保保,我认为你对弟弟陆迎轩有偏见。这个偏见来自他最亲的人,他崇敬的人 , 这种伤害是无形的,也是很大的。他并不是你印象中那样,什么事都不会干。有的人聪明,可聪明并不表现在学习上,这类人总容易因学习成绩不好被否定得一无是处。弟弟有他自己的特殊经历,本来就不幸,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找到依靠,却又常被你这样打击式关心,这样容易造成他的心理阴影,他的自我评价也会越来越低。多鼓励他,他应该比我优秀,这一点没疑问。保保,对你说一件事吧,我常和他聊天,得知他现在在网上做着生意,在同学中卖生活用品,还故意假装不知,买别人的假冒伪劣商品,买后进行投诉索赔,虽然方法有点上不了台面,但也还算名正言顺。这几个月,每月都有两三千元的收入,上月达到了五千,这脑瓜子,我是比不了的,他肯定没告诉你。所以,上帝给他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他打开一扇窗,我看好弟弟。要不,你暂时不管他,我来引导他?”

陆运红简直不敢相信陆迎轩在干这些事,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程迎夏说的这些,他发现自己既看低了程迎夏,又看低了亲儿子。他摇摇头,觉得自己确实老了,只是程迎夏越来越懂事的口气让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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