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与李莲花

也许是点着的檀香确实能舒缓心神，身体的疲惫感也还没有完全缓过来，闭着眼假装昏迷的李相夷感受着额头的凉意，难言的困意逐渐浮上，竟又迷糊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约莫已到了午时。 肩膀处一直传来被按压的触感，李相夷恍惚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吗？ 围观并踩奶了好一会儿的皮皮晃荡着脑袋凑上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李相夷，倏忽伸出了舌头，开始舔他的脸颊。 笨狐狸怎么不甜了？ 皮皮疑惑。 “笨蛋皮皮！”一双手伸过来，抱起歪着脑袋的小猫咪，姜淼语气忿忿，“李……李狐狸已经被药腌入味，药是苦的，不要靠近他啦！” “李狐狸……是指我吗？”努力直起身靠在床头，李相夷看着自己被束缚住的手腕，那边绑着一根乳白透着些微黄的长绳，如玉温润、韧劲十足，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他怎么发力都不能挣开。 “皮皮说你应该是姓李，具体叫什么想不起来，又是只笨狐狸，所以我就叫你李狐狸了。”姜淼老实回答，在不涉及皮皮的事上，她还是比较冷静的，大概。 “手伸过来，我给你解开。”小猫被哄得重新趴在肩头，她转头看着李相夷，“因为昨天给你包扎的时候，你一直在乱动，我才给你绑着的。” 一人一猫看过来的时候都微微歪了些角度，两双同样圆溜溜的眼睛清澈如水。 李相夷伸出手，见对方不知在哪扯了一下，束缚着的长绳立刻松开，在空中略过玉质润泽的光感。姜淼像绕线团一样，把东西绕成了一团，从床边扯出一个抽屉，随意塞了进去。 “洗漱台在这边，把手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挂着的毛巾白色那块是给你的。小猫图案的是我的，蝴蝶的是皮皮的。” 放好东西，姜淼领着起身的人往车前部走，打开一个隔间，开始讲解：“下面的杯子里的是牙刷，白色的那个是给你用的，就是……就是你们用来漱口和清洁牙齿的道具，牙粉就是边上那个装着膏体的长条，突出的地方往上一掰就能打开，膏体挤在牙刷的软毛上，主意这个是清洁用的，刷一会儿就漱口吐掉，千万别吞下去，知道了吗？”说到这里，她迟疑地停顿了一下，“要么我还是给你演示一边吧。” “不用了，姑娘的讲解我差不多能理解。”走过来短短几步的时间，李相夷已经不动神色地将室内观察了个边，到处都是新奇的装置，错落有致。这位突然把他打昏带回来的姑娘，究竟为了什么，着实令人生疑。 姜淼点点头，又指了指前方的桌椅：“处理好就过来吃饭。” 李相夷进了小隔间，入目的是方方正正的一块镜子，平滑透亮，镜面边缘不知装了什么，正透着明光。 镜子透彻，清晰的印出他苍白憔悴的面容。他按着刚刚姜淼的话语，挤出牙膏，小小一粒落在软毛刷上，洗漱完后口里带着薄荷清凉的香气。 热水浸湿毛巾，擦去脸上的垢尘，李相夷看着镜子，勉力勾起唇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不知从何来的情绪又开始不断涌上心头。 镜子里这个人再也不是李相夷了。 打断他烦杂思绪的是隔间外的呼唤，“李狐狸，你弄好了吗。” 这个称呼实在有趣，奇妙的情绪盖过忧愁，李相夷嘴角勾起的微笑都真实了几分。 他走出隔间，迈向方桌。 桌子上摆着几个小菜，两边分别放着一碗粥和一碗饭。姜淼坐在一侧的靠椅上，两只手垫在腿下，垫起高度，微微晃荡着腿。她的眼睛专心地注视着边上几乎把脑袋都塞进饭碗的小猫，眉眼弯弯，氛围安静又宁和。 见他出来，姜淼停止了动作，裙摆也逐渐回归平稳，她示意对方坐在对面：“吃饭吧” 时蔬清爽，鸡肉娇嫩多汁。白粥清淡绵软，一顿饭入肚后，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刚刚的洗漱引导仿佛已经消耗完了姜淼今天的话语量，现在的她十足的安静，进食完毕，她就收起碗筷，直接放到桌子对面的水池中，准备开始洗碗。 不熟，也不知道姜淼究竟有何目的的李相夷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会儿终于找到了个开启话题的理由：“姑娘，吃食皆由你准备，这碗筷就交给我清洗吧。” 姜淼回头扫了他一眼，也不拒绝，冲去手上的洗洁精，伸手在边上挂着的绒布上擦了擦，直接坐回了原位。 李相夷被这迅捷的动作看的一愣一愣的，对上少女看过来催促的目光，他轻笑出声，学着刚刚姜淼的样子开始洗碗。 他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就上了手。虽说入江湖和四顾门这些年，各种杂事不再上手，但在云隐山，

餐后洗碗的这种小事他还是做过的。 “和洗漱台一样，左边热水，右边冷水。泡泡冲洗干净后，就放在上面的沥水台里。” 李相夷停顿了一下，老实地按照背后少女的话语开始操作。 最后学着少女的动作，在绒布上擦去手上的水渍，李相夷回过头，入目的是贴贴在一起的一人一猫，她们正在玩猫爪在上的小游戏，又乖又认真。 见李相夷又坐回了位置，一人一猫结束嬉戏，摆正坐好，姿态出奇的一致。 “姑娘……”斟酌地想要开口，李相夷却突然想起，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是姜淼，生姜的姜，烟波浩淼的淼。”姜淼直截了当，“她是皮皮，调皮的皮。” “喵——”皮皮猫乖乖应答。 李相夷眉目低垂，语气和缓：“在下，李……莲花。” “莲花？不是狐狸吗？”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这狐狸如何而来，但……莲花确实是在下的名字。” 皮皮猫小声地叫唤，难道是我记错了，我之前狩猎的不是狐狸而是花？ 猫猫我记忆力这么差了吗？ 姜淼揉了揉小猫脑袋：“花也没关系，反正成功了。”带回来就算狩猎成功。 不知道这一人一猫交流了什么，李莲花淡笑道：“多谢姜姑娘昨日带我过来修养。在下身上目前并无俗物，只能待日后再有机会报答这救命之恩了。” 姜淼竖起了手指：“不是一次，是两次。” 他抬起头，只思考了几秒就想明白：“昨日，海边树林，也是姜姑娘将我安置在那的。” “姜姑娘听起来怪怪的，直接喊我姜淼或阿淼就好了。”姜淼点头，“你被海浪冲上岸，我把你拖到树林那边休息了一夜。昏迷中你打翻了我的水杯，海水浑浊不可饮用，我就和皮皮去找水了，等我回来，你已经逃跑了，再后来就是皮皮找到你、我带你回来了。” “不是逃跑……我此前只是有急事先行离开。”原来救他上岸的也不是亲朋挚友，仅仅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他不由苦笑，想想也是，四顾门的兄弟们要么受伤，要么再商量着解散四顾门，哪有人会去找他这个罪魁祸首。 浓重的忧愁和怨恨交织，他的脸上满是苦涩的自厌：“多谢姜姑娘……姜淼你的两次救命之恩。日后我一定想办法报答。” “不用报答。”姜淼抚摸着猫咪柔软的背脊；“你是皮皮的战利品。” 李莲花听着这句“战利品”，什么忧伤，什么沉痛，此刻全都戛然而止，表情也茫然了起来。 “皮皮第一次狩猎想要带回小鸟，失败了。前天是她的第二次狩猎，她带着我在海边找到了你，虽然中间你逃掉了一会儿，但皮皮成功又找到了你。不管是狐狸还是莲花，只要带回来，就算狩猎成功啦。”姜淼眉眼弯弯，看着骄傲挺起胸膛的小猫身上，“皮皮，你是最棒的小猫，姐姐最喜欢皮皮了！” 一字一句满满都是认真，听得李莲花温和的表情都几乎维持不住，这是个什么奇妙的说法，他怎么成战利品了？ “反正你是皮皮的战利品，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姜淼抬头轻瞥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喵呜喵呜叫着的小猫身上。 “也不用想着逃跑，只要我不同意，你是出不去的，我只要皮皮开心。”姜淼的理智又突然开始上下波动了，她的双目又开始飘忽而无神。 是绑起来还是扣起来呢？ “哪怕你逃走了，我们也能想法子把你找回来，你……想试试吗？” 敏感地觉察到对面少女突然不对劲起来，目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李莲花沉默不语。 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无了大师为他续上了破损的经脉，也尽力引出了大部分的碧茶之毒。他一身内力已经几乎全毁，仅剩那点可怜内力只能用来压制顽固存于他体内残毒，好让他再苟延残喘几年。 想了又想，日后到底要做些什么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更何况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他也不想回去找无了和尚，更不愿去找那些故人。 眼前的少女专注的看盯着他，但相比于对着那只唤作皮皮的猫咪的亲昵怜爱，看着李莲花的目光简直冰冷到刺骨。 也罢，就让他这个废人，休息一些时候吧。 李莲花叹息着，做出回答：“我会留下的，姜淼姑娘。” 姜淼又盯着看了几秒，突然冷然的表情如同冰雪融化，带上春日的甜蜜，她亲昵地直起身，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好乖好乖哦，我会好好学养花的！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东西。” <

> 少女如翩跹飞舞的蝶，灵动地飞走，独留下面对少女变脸瞠目的李莲花。 这姑娘果然是哪里不对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