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跟你去开店打工还债？不行！” 重明和金乌异口同声道。 金乌听到这种无理的要求，神情里流露出淡淡的轻蔑：“堂堂金乌，怎能在一家小小的人类食肆打工？” 重明态度稍好，但理由更加无懈可击：“我资格证考试没过，不能出门。” 应玲珑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两个员工她全都得要。她自己是人类，重明和金乌少了一个，非人类的比例就达不到50以上，店铺就开不了业。 于是她给杨主任打电话：“杨主任，我是应玲珑。不不不，我不打算卖店铺了，我要开店。我有一个员工，他人间行走资格证没考下来，能不能特许他一边打工一边考证？” “对，是重明鸟。我发现他因为直播间被封禁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有上街裸奔的倾向了，我想着他如果在我店铺内打工，也能常常接触到人类，情绪一定会稳定下来，而且我还可以监督他，保证让他把衣服穿的好好的。” “没问题。杨主任，有我的监督，一个月内保管他把证考下来。” 应玲珑放下手机，对着重明眨了眨眼：“搞定。” 重明还是很想出门看看的，闻言兴高采烈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头顶一撮呆毛欢快的翘了翘。 金乌似乎是个硬茬，不好骗也打不过。他也知道应玲珑拿他没办法，少年眼梢的金色纹路流转着，微微扬着下巴，颇为傲慢地说道：“打工这种冒犯的话我就当做没听到，欠你的钱会尽早还清。” 应玲珑心思一动，想起金乌刚刚威胁重明鸟的话。 ——“不还钱会被雷劈，劈得你羽毛都掉光。” 她的视线别有深意地在金乌身上扫来扫去，少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应玲珑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金乌，你也不想被其他妖怪知道自己毛都掉光的事情吧？” 她说着，打开了山海论坛p，就要注册发帖。 金乌慌忙去夺她的手机，完全没有刚才臭屁的样子，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胡胡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羽毛掉光！” 应玲珑：“这样啊。” 她手里动作不停，已经在标题打下了“惊！上古神鸟竟沦落至此！”的字眼。 金乌伸手捂住手机屏幕，屈辱地瞪了应玲珑一眼：“就……依你所言。” “走吧，回江余。”应玲珑开心道。 “等下，”重明赶紧说道，“我得把行李带过去。” 应玲珑：“要我帮你收拾吗？” 重明摇头：“我叫帝江来，顺便让他把咱们三个一起送过去。”说着，就在[帝江速递]上下了单。 重明的话刚说完，房间里刮起一阵大风，一个通身红如火的无面妖兽出现在应玲珑面前。 她看看眼前的妖兽，又看看[山海论坛]这个p的图标，红色的口袋模样，六只脚四只翅膀，怎么看怎么一模一样。 金乌不屑地解释道：“那个p是帝江赞助的。” 他又怂恿：“你不觉得这么丑的图片有碍观瞻吗，不如卸载掉。” 应玲珑把[山海论坛]挪到了[常用]的件夹里，头也不抬：“怎么会，我觉得很好看，以后要经常点开。” 金乌气恼地把头转向一边。 帝江没有嘴巴，他的声音是从腹腔里传出来：“去江余一百块。” 重明开始讲价：“没有那么多钱，卡里就剩四十八块七，一起转给你。” 帝江想了想，身躯陡然膨大，真的像个口袋一样把整间房子里的东西连带着三个人一起罩住了，口袋再展开，面前已经是天梧宗在江余市那间店铺里的场景。 “咳咳咳！”帝江溜得倒快，留下三个人在被风卷起的漫天灰尘里狂咳不止。店铺几年没打扫过了，积了厚厚一层灰，现在全被吹了起来。 金乌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扑棱棱地到处飞，最后绝望的发现笼子里没一处干净的地方，灰尘均匀地漂浮在每一寸空间中。 “喂，快把门打开啊！”金乌崩溃道。 应玲珑虚弱地捂着口鼻：“要叫老板，下次再这样没礼貌就扣你的工资。” 她推开门，三个人火速奔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应玲珑坐在店铺外的台阶上，沉思起来。 开个什么店呢？这里原来卖的就是吃的，她也没有别的手艺，就做饭还行，只能开餐厅。 现有的条件如下：不靠谱的员工两个、一百多平方但又脏又旧的店铺一个、厨艺精湛且人美心善的老板一个，外加启动资金五千块。 除了第三条令人振奋，其他的听起来

就让人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应玲珑没有气馁。她起身钻进了附近的福多多超市里，没一会儿就提着水桶、拖布、毛巾等一大堆清洁用品出来。 她把东西放在金乌和重明面前：“还愣在这干嘛，收拾店铺啊。” 重明接过水桶，金乌后退一步。 应玲珑拉长了声音道：“金乌，你也不想别的妖怪……” 少年急匆匆地从她手里扯过了抹布：“知道了！” 一边看着两个苦力高效地打扫着遍布着灰尘和积年油污的店铺，应玲珑拄着下巴，坐在刚从福多多超市借来的干净椅子上，说起金乌和重明的待遇问题。 “你们知道人类里有一种叫大学生的生物吗？人类的平均年龄都不到八十岁，但是这种大学生要读上近二十年的，是人类中化水平最高的群体，很受尊重。” 重明一边刷刷拖地一边说：“我知道！”直播间的观众就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大学学历，似乎人类就是很重视这些。 “我和隔壁超市的贾老板打听过了。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只需要三四千块就能骗……雇来，你们一天学都没上过，不过看在陪着我一起创业的份上，我也按这个标准给你们算工资。怎么样，够仗义吧？” 应玲珑一副“我滴良心大大的好”的模样。 贾老板还告诉应玲珑，如果擅长画饼，这个工资还可以压到更低。可惜应玲珑烙饼还行，画饼不太在行。 金乌正在擦柜台，要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手离抹布之间像是隔着一层空气膜似的，没真的和混着油污和黑灰的抹布接触。 他佯装不感兴趣，其实耳朵已经悄悄竖起。 就听见应玲珑说道：“重明你行走人间资格证还没考下来，证没到手之前都算做实习期，实习期工资两千五，转正后三千。” 重明觉得这比他直播赚得多多了，擦边男主播也不好当，他也不是很火，没日没夜的直播，就算穿上那件布料最少的深v紧身衣，一晚上也才一百多块钱的礼物，还要被平台分走一半。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工资不会真的发给他，他欠着应玲珑的钱呢！一共七万多块，要打工两年多才能还清。 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应玲珑，像只被淋湿了毛的鸟：“一分钱也不会给我吗，我偶尔也要喝一点酒的。” 应玲珑冷酷道：“本店包吃包住，你的工资要先还债。” 重明垂下头来，头顶的呆毛蔫蔫地倒下来，继续刷刷拖地。 “不过表现好的话每个月都有奖金。”应玲珑画风一转，“这个钱会给你。” 重明立刻喜上眉梢。 “至于金乌，”她斟酌道，“工资四千。” “凭什么？”重明大呼不公。 金乌压下嘴角的弧度，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无所谓，凡俗银钱而已。” 应玲珑解释道：“餐厅这么大，不能只有我一个厨师，忙不过来。我要培养金乌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烧烤师傅。师傅和伙计工资就是会有小小的差别的，重明你不要激动。” 她悄悄对重明说道：“金乌欠了我二十万，要还四年多，你两年后能领到工资的时候，他还一分钱拿不到，你还觉得不公平吗？” 重明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瞬间释然。 金乌发现自己比重明的工资足足高了一千多，颇为满意，连应玲珑那句十分冒犯的“烧烤师傅”都不在意了。 员工都安分下来，应玲珑十分得意，一个优秀的老板，就是要安抚每一个员工的情绪，让员工们为自己的香车宝马大别墅发光发热！ 一股灰尘铺面而来，应玲珑从美梦中醒来。她把一张小桌子拖到门外，又让洞天镜吐出张白纸来，准备规划一下店铺发展。 营业执照这些手续杨主任说他来办，不用应玲珑操心。她思考的是其他的东西，比如新店开业，要换招牌，最好也在门口放一个宣传立牌。 这个店面应玲珑里里外外看过几遍，上一任店主把它改成了七个档口，档口就像学校食堂的窗口一样，每个档口卖不同的食物，熟食、煎炸、饼类、家常菜等等。 中间也是仿制食堂的装修，摆满了配套的桌椅，大多是四人桌和六人桌，应玲珑看了金乌擦干净的桌椅，还不算太旧，桌子都是米白色，椅子是薄荷绿、纯白和柠檬黄这几个颜色交错着，一眼看过去也是清新干净。 地面的方砖应该十几年没有换过了，碎了不少边角，颜色也暗淡发灰，如果能换掉方砖，再把灰扑扑的档口拆掉一部分，剩下的重新粉刷成亮眼的色系，添加一些点缀的小装饰、绿植和展示食物的灯牌，搭配柔和的灯光，整个店铺立时就能像模像样起来。 这只是店面装

饰，接下来还有餐具、厨具、冰柜、消毒柜…… 应玲珑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她没有这么多的钱！只有刚从金乌那里收上来的5000块。 于是她一个电话又打给了杨主任：“杨主任，我这么积极聘用非人类员工，有没有什么扶持政策啊？” 杨主任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啊，妖怪就业促进法规定，非人的员工比例在60以上，税收减免，也免除店铺的行政事业性收费。应掌门，你的店铺还是自有的，没有租金的支出，现在还不用交税，赚大钱指日可待啊！” 应玲珑才不听杨主任的恭维，她厚着脸皮问：“那有没有专项贷款？” 杨主任的语气为难起来：“这个嘛，以前是有的，只是妖怪创业之路大多坎坷，放出去的坏账太多收不回来，就业办也没钱了。” 应玲珑眼珠一转，卖惨道：“唉，杨主任，你是不知道为了凑齐这两个非人类员工，我付出了多昂贵的代价。金乌和重明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现在店铺资金遇到了困难，买不起开店用的设备，眼看着是没法开业了，我看我还是回黎丘山去，我那瘫痪在床的师叔还等着我照顾。” 她做势要挂断电话。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愿意带着妖怪一起创业的老板，吸纳了足足两个非人类员工，大大有助于社会稳定，功劳不仅能算在杨主任任职的妖管局头上，还能给杨主任在妖怪就业办工作的老婆添上一笔政绩。 杨主任忙道：“应掌门你先别急！还有其他的扶持！” 他似乎是和谁说了几句话，又回到话筒边：“听说应掌门打算开餐馆？妖怪就业办这里有一些以前的妖怪破产后用来抵债的餐饮设备，九成九新！都赞助给你！” 应玲珑还没接话，杨主任又为她出谋划策：“我不是给你的手机上下载了[山海商城]这个p吗？里面有很多正在创业的妖怪的网店，价格实惠便宜，比在外面买划算多了。” 应玲珑来了兴趣，她今天一天都忙活着到处讨债，还没来得及打开杨主任给她下载的那些p看。 不过联系起杨主任之前说的话，她疑惑道：“听您这么说，这些创业的妖怪的货物物美价廉，怎么还总是破产？” 杨主任叹了口气：“上面有规定，妖怪们那些有神异效果的商品都不能流入人类市场。像什么沙棠果、櫰木瓜、白藁树汁，都是他们老家的特产，但是有副作用啊！什么食之不饥、食之无忧，怎么敢卖给人类。 大部分商品都只允许妖怪们内部购买，市场太小，可不就容易破产。应掌门，你要是在山海商城买了这些东西，可千万要记得别往卖给人类的食物里加，自己尝尝就算了。” 总得说来，凡是能卖给凡人的东西，就得让凡人感觉不到有异常。吃了个果子，觉得味道不错，这很合理，要是吃了果子，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多年的脑血栓也治好了，瘫痪在床的病人也能起来跑了，傻子也知道不对劲。 不用杨主任说，应玲珑也不会这么做。卖给人类的食物才赚几个钱，加了这些东西还不得赔本。 杨主任的话启发了应玲珑，既然妖怪们有食材，她有厨艺，大可以在山海商城上也开个店，接受妖怪们的餐食定制。 她把这些说给杨主任听，杨主任对她的想法大加赞赏。出来洗抹布的金乌听到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们都是一群穷光蛋。”还想赚他们的钱？ 应玲珑反驳道：“帝江都能赞助p了，明明也有经商有道的妖怪。” 不过她转念一想，帝江根本就没长嘴。 悲报，大主顾又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