谖容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第2/2 页)
景萱轻轻摆手,流薪流楚退了出去。
她又看向木桃。
木桃也低头告退。
看来先前只是防着她这新夫人不懂事。
“大喜的日子,夫君何苦。”景萱轻轻道:“衣裳脏了,妾身服侍夫君更衣。”
他吐过之后至此慢慢醒了酒,强笑道:“抱歉。有劳你。”他清醒时,倒是彬彬有礼。想来是先前饮酒,将情绪都宣泄尽了的缘故。
如此,景萱便原谅了他饮酒。
景萱为他脱去外袍,又去脱中衣。
到底是女儿家,虽然婚前家里有老婢三言两语教过一点,终究事到临头犯了羞怯,手指便凝滞,脸儿也红透了。
司马师不瞎。美人当前,又是他娶的妻,今夜该当合婚,于是便伸手去握她的手。
她微微打了个颤,任由他握着。只是脸颊更红了,头也越发低下去,修长的脖子弯成柔美的曲线。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显然是随意问的,问名礼早已行过了。他借着问话的当口,一面问着,一面脸庞凑近。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景萱微笑着,刚要答,墙角的那盏灯忽然光芒大盛,耀如白日,火苗暴起,窜得丈高,瞬间烧透了神橱的顶板,火舌跳动着,舔舐着房梁。
司马师转身便向那灯扑过去:“谖容!”
“夫君!”景萱伸手欲阻拦,慢了一步,只见她夫君徒手握住那灯柄,火焰摇曳,近得外人看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舞动,他也丝毫不知惧怕,火光明晃晃照得见他双目中的痴狂:“谖容!是你先舍了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是你,舍了我!若不是你决意……”
他望向耀眼的火苗,像望着心上人。他眼里的偏执、迷恋、怨恨、悲痛,搅在一起,化作眼角映着火光的莹莹一闪。而那一点泪光像一颗水晶砂,落进了景萱的眼里,磨得她眼睛酸痛,心里也酸痛。
那灯火像是认得他,又像是不认得他。焰光抚着他轮廓,却没伤他分毫。可虽然没伤他,又实打实地点了神橱,大有延烧到房梁之势。
“夫君,放手,快走吧,夫君!”景萱顾不得伤怀,忙上前拉扯他衣袖。
那火苗“倏”地一声分了一束,喷向她面前,吓得她松手一步后退。
若撇下司马师逃命、任由他在这里烧死,司马家绝对不会让她独活。
这时守夜的下人们终于惊醒冲了进来,连声叫着“夫人”。
流薪流楚叫着“夫人”,司马家的人也叫“夫人”。
景萱忙大叫道:“救火,救火呀!端水来!”
司马师举袖护着那灯:“不许!”
流薪流楚回身想去取水,被司马家的人拦住了。
正当众人为难之际,那灯好像通人性,火苗慢慢回落,又变回最初安安分分豆儿大的一点,立在灯芯子上。
神橱上的火也慢慢熄了。
司马师痴痴凝望着那灯火,眉梢眼角尽是温柔。仿佛那灯火生有额发面颊,他的目光化作手,轻轻抚摸着。
下人们低头束手默默退了出去,仿佛见惯的寻常事。
流薪和流楚上前搀扶景萱,景萱腿已软了,走动不得,强支着胳膊,靠两人架到一边坐下。
他是个疯子。
她嫁的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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