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她不让我来，我也就不来了(第2/2 页)

陈碗鼻孔出气，轻笑了一声，“她自己说的吗？她和姜薇十几岁的时候抽得可凶了，我抽烟都是和她们学的，我国几十年前烟草的销量有她们一份力。”

“……”裴化云说，“我外婆还和姜薇认识吗？”

“自然认识，还曾经是最好的朋友。”陈碗手指揉捏地上的尘土，“我的确不再和汪徽汝来往，姜薇也和她决裂多年，但我也不知道两人私下有没有联系。毕竟两人都是心软的人，她俩说不定路上还能有个伴。”

裴化云看向她，“你难道看见我外婆了？”

他这段时间忙得昏了头，外婆离世他也没能来得及回来看她最后一眼，急着回来的路上还开车出了车祸，还好他妈妈晕车没和他坐一辆车，他的车子刚检修过，没出多大的事。

“很抱歉，她已经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看起来是一离开肉身就走了。”陈碗说“我原本以为她会留下来看看自己的后代，好歹吃两口自己的香火，但看来她还是没变。”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外婆从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裴化云微微蹙眉。

“冷血和大爱，你真的能分清楚吗？”陈碗忽然调转话题，“如果你生病了，你会怎么做？”

“能忍就忍，忍不了再吃两副药，还是忍不了去医院挂水。”裴化云表情认真。他多年以来习惯如此，进入社会以后，身边的同事也是如此，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陈碗无语了一阵，“汪徽汝自己就是医生，她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不算她教的，这是一个打工人自己领悟的，你没上过班你不懂。”

陈碗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如果你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靠你自己无法自愈的病，你可以去医院，医生能治治，不能治你就死，但你想过也有人没法去医院，不能展露自己的伤口，要一直携带着度过几百年吗？”

“我们这群人中，也有医生，甚至还有一些知道我们存在，愿意给我们帮助的普通人，但是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人颠沛流离几百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愿意在普通人中捞钱，愿意承担随时可能暴露身份的代价，他们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天大地大，只有汪徽汝这里是他们唯一能来的地方。她愿意帮助所有人，多年以来都毫无芥蒂，分不取。”

裴化云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是这样好的人，你又为什么和她不再来往？”

“如果我们这样的人，尤其是我，会造成很多人的伤亡呢？如果帮助我不再是一件普通的好人好事，而是助纣为虐呢？”陈碗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点着，“三十年前，我曾经暴露过自己，当时追捕我的所有人，甚至还有些无辜的路人，都死在了一场事故里，我却毫发无伤，完美脱身。你猜汪徽汝会不会悔不当初，觉得不该救我？”

裴化云刚要说什么就让陈碗打断了，“她当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希望我能重新回到深山老林，不要再出来为祸人间了。汪徽汝说得很直白，她大概觉得我的脑子不好使，说得委婉一点我就听不懂，所以姜薇也骂得很难听，她市井出身，从小就是个混子，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但是汪徽汝没有生气，她只是告诉我，让我不要再去找她，所以我再也没来，不是受人所托，今天我也不会来，还好她走得快，不然碰上面还尴尬。”

“她觉得那是你的错吗？”裴化云斟酌用词，“所谓的事故是你造成的吗？”

“汪徽汝这人，不喜欢凡事说绝。她不认为是我的错，那些人的死，是因果报应，不是我亲自动手做的。只是我是因果中的一环，我也该为那场事故付一定的责任，比如说不要再造成类似的事故。”陈碗说，“老实说，她的话并非毫无道理，只是我也并非选择成为这样的存在，我不该为那些人的贪心负责。”

“我同她就此分道扬镳，她不让我来，我也就不来了。往前数几十年，我也不是只能得到她的帮助，往后过几十年，我大概就记不清她的名字了。”

裴化云沉默了很久，直到听见平房那边一直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我妈。”

陈碗点点头，“刚刚在门口看见了，和汪徽汝长得很像。”

裴化云笑了，“我妈之前还总抱怨呢，说她和外婆长得根本不像，走出去也没人认得出是母女，你还是第一个说她们长得像的。”

陈碗笑了笑没说话。

“你又要走了。”裴化云说。

陈碗点点头。

“这次就不送你了，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或者你想找个角落抽根烟，都能来找我。”

陈碗没应声，看着裴化云一边答应着自己母亲，一边小跑着往平房走，满口乱七八糟的方言说得颠三倒四，偏他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不知情。

还没有她几十年前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