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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烧灰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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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芝明搓了搓手,多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拗不过陶斯言那审视的目光,便只好松口说道:“那我说了,你可别向其他人说。”

他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愧疚继续说道:“其实那孩子也怪可怜的,前些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脑子也烧坏了。正好赶上庙会,他安公就建议来祈个福。”

家里大人也是犯了糊涂,非催着小孩一定要在拜拜后亲手放生几条鱼才算数,结果一个不留意就倒栽了下去……

“噢,原来是这样。”这结果跟陶斯言猜测得相差不大,她轻轻地摩挲着手腕处包扎好的伤口,若有所思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肯出来道歉?”

不管怎样,这事总得要个说法吧。

“是是是,我这就安排。”沈芝明尴尬地咧开嘴角,表示已经叫人去处理这件事。

陶斯言对这反应不甚满意,干脆继续追问起来:“这事,林此霄知道吗?”

自称是大学生村官的沈芝明,此刻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他几次都想开口,但很快又咽回去,最后才含糊道:“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可能多待一段时间就能知道了。”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嗐,别纠结这些了,我看你也是才来海澄镇不久,要不一起观看祈福仪式吧?”

沈芝明一改刚才的沮丧神情,灿烂的笑意慢慢爬上脸颊,他眼里亮晶晶的,带着些许期待地说道:“外省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庙会除了拜拜之外,还能看到十里八村的人深夜祈福的场景呢!每个村子都会选人抬着轿子来往乡镇之间,那时烟花绚烂,香火爆竹放不断,场面壮观极了。”

陶斯言眨了眨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她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有些疑惑。

那个叫做林此霄的青年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为什么大家对他的态度那么恶劣,既然如此讨厌他,又何必让他继续守护衡殿?

这个叫做海澄的小镇似乎有太多的疑团存在,陶斯言决定等晚上的祈福仪式后,一定要找机会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夜幕渐垂,站在岸边眺望远方的陶斯言感觉到一阵阵凉风包裹着她,鼻尖不由自主地痒起来,随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这样站着,小心感冒了。”沈芝明关切地说着,笑容中透露出淳朴的热情:“前面不远就是我家开的饭馆,要不然去喝点热饮暖暖身吧。”

经他介绍,陶斯言才知道这人毕业没多久就回到家乡搞建设,后来因为写材料的功底好,又被借调到民俗委员会负责一些民俗宣传的相关内容。

之前也是三太子的扮演者突然有事,他没法才硬着头皮顶上。

“你别说,现在的年轻人对我们闽南的宗族化越来越感兴趣了。”沈芝明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耀眼光芒,“我希望能通过我的努力,让更多人了解和传承闽南当地的化。”

按照旧俗,只要赶上神诞日,或是遇到传统节日,人们就会把神像请出祠庙而游行于大街小巷。

首先出现的是穿着打扮十分精致的仪仗队,待他们敲响长鼓,各种耍杂戏的就会一同登场,围观的群众个个神情肃穆,手持香火膜拜。

大家之所以要“迎老爷”,主要还是希望保持神、人、社会的和谐,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也都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来保佑家人平安。

这些举动多了几分警世的作用,又包含着阴阳理论操演、符号象征的意义。

常年待在国外的陶斯言也曾读过许多民俗化类的籍,她知晓宗教与信仰之间的渊源,也了解到《乡土中国》和《金翼》用了大片笔墨来描绘漳州居民在端午节龙舟竞渡和“迎老爷”的虔诚,但具体是怎样一幅热闹场景,她尚未亲眼见识过。

经过沈芝明这么一说,陶斯言内心深处的期待又再次起。

“今天晚上关圣帝老爷会从这里经过。”

沈芝明身为民俗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对游神环节很是熟悉,他依着脑海里的记忆。开始一一介绍起来:“先是从鹤阳村开始,一直往前走过两个村子就到我们海澄这里,如果没出错的话,这次衡殿也会贡献一些表演。”

“等所有的老爷都玩得差不多了,大家就该回到祠庙,待下一次的仪式才会再请德高望重之人投掷杯茭,选择吉日请老爷们出来游境。”

海澄镇上的建筑在修建初,按照了一定的习俗,沈芝明笑着在前面带路,顺势指着两旁由岩石堆砌而成的房屋解释道:“原先我们这里有不少造船、修船的作坊,等到这天都会挂着彩灯和鞭炮,热闹得不行,只可惜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慢往前行。

很快,就来到了沈芝明口中的烧灰巷,灯光下的灰白墙壁折射出独特的光芒,让人产生一种眩晕感。

好在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最夺人眼球的是柱子上贴着的版印画像,如鲜血般红艳的纸张,墨色浓烈、张扬,边缘处微微卷起,有种被烟熏火燎的既视感,处处都透出岁月的痕迹。

眼看陶斯言突然驻足观察起墙面,沈芝明便抬起右手用指甲的末端轻轻剐蹭一下,尘土掉落了些在手中,他解释道:“墙上的这些灰白色物质都是因为当地居民长期烧蚝壳所留下的,有时候还会加入其他草本植物一起,所产生的气味也就不那么难闻了。”

话音刚落,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依姆十分自来熟地从衣兜里掏出盒子开始派烟,然后用浑黄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陶斯言和沈芝明,嘴里念叨了几句方言词。

由于语言不通,陶斯言只是笑着婉拒了她的好意,而沈芝明则是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然后笑着应和:“没事,张依姆就是热情而已,你不必太拘礼。”

打完招呼,沈芝明就操着一嘴方言与张依姆商量起晚上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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