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66. 无尽的乐园 猎人(第3/3 页)

没想到她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问时间，自从进层级后就昼夜颠倒的众人估摸着她还没完全清醒，于是一群人只是挂着那种意味相同的微妙笑容看她。

木川被看得头皮发麻，她坐起来，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有种脱节的感觉……”

“你只睡了三小时而已，没那么夸张吧。”雷欧力说。

“有发生什么事吗？”木川问。

杰手里还抓着一罐杏仁水，他十分自然地塞给她，然后并排坐在她右边，几乎整个身体都侧过来，仔细打量她的伤口和状态，接着松了口气：“没什么特别的，其他人好像都散开了，之前的事情露比都告诉我们了。”

木川下意识接过杏仁水，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谁塞东西过来都会接住，特别迷茫地喝了一口。

理智逐渐回笼，脑子好像终于起作用了，她总算反应过来：“酷拉皮卡呢？”

露比指了指另一边，在连排房屋的门口，金发青年正在和旋律和弗雷德说着什么。木川唯哦了一声，重新放下心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准备去河边洗脸。

“等、你要去哪？”奇犽瞬间紧张地问。

“啊？我去洗脸。”她不解地回答。

“我跟你一起去。”他坚持道。

这也要一起去？又不是修学旅行的国中生。木川唯奇怪地看着奇犽，随后转头看着坐在草坪上的亚路嘉，她眼神中满是疑惑，亚路嘉可能是没料到木川会看着自己，他也愣了一下，然后耸耸肩表示随意。

这么随便？

“不是要去洗脸吗，别发呆了。”奇犽拽着她走。

木川总有种自己还没醒的错觉，她踉踉跄跄跟着他，这人甚至不是拉着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拉住她的右手。她观察着银发少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像她那个梦里的状态，明明现实和梦境找不出一丝重合点。

梦里的奇犽像个幼稚的弟弟，感情表现超级明显，但现实里的他却沉默、冷静，仿佛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周身还总带着消除不掉的肃杀气息。

对方几年前还比她矮呢，现在倒是高了很多，她观察半天，只能看出他心情一般。

木川唯磨磨蹭蹭地走到河岸边，她蹲下来，看着水里的倒影，水面上仍然倒映着天空中未散的绿色极光，周围的环境十分昏暗。她捧起水拍在脸上，像小兔子洗脸一样慢悠悠的，冰凉的水珠从脸颊滚到脖颈。

奇犽站在旁边给她递纸：“你冷吗？”

“谢谢，还好吧。”她接过纸擦脸。

他垂着眼睛看她，忽然提起另一件事：“我和大小姐聊过了，她很正常，那家伙说自己上一次见你就已经想通了，我觉得她的状态没问题。”

“这样啊。”

那倒是少了一件需要她操心的事情。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然而空气中飘散着的却不是河水的气味，只闻到慵懒浓密的、甘甜暗淡的气味。此时木川唯心里有种微妙的紧张感，她处于什么心境暂且不提，对她来说，心理上的琐事并不重要。

她一边想一边看着奇犽的头发、前额和耳朵，确认这些物质性的细小地方没有变，但他的神色却完全变了。那双蓝色眼睛绝不是在看她的脸，而是在注视她内部产生的细碎端倪。

奇犽看了她一会，想起她之前说的事情，他沉默几秒，然后带着某种强烈的情绪，声音却很平静：“你说过希望我活下去。”

的确说过这种话的木川看着他嗯了一声。

他又说：“你还说过自己只要自由。”

木川唯眨眨眼，然后站起来等他继续说话。

他无缘无故地抱怨起来：“但我不认为自由和那件事是相悖的，凭什么这么主观，这不公平。”

她只能沉默地和他对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位小少爷自顾自地强词夺理，然后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既然你帮酷拉皮卡是「自由」，那帮我活下去应该也是「自由」，这样才公平。”他专注地看着她，“我可能会接家里的任务，会被大哥找麻烦，还会被父母控制，你不担心我吗？”

就连他刚才认定的那个怀疑里，都潜藏着某种狡猾的东西。

奇犽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既不打算放弃，也不想结束，是你先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十三岁之后的人生也没办法绕开我。”

仔细想想，这是两人最初谈论起开端的事。

他们曾经像小孩子般毫无责任心，只是没到爱情、还在友情界限内的关系，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和对策，仿佛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纯粹。然而尽管这样，一旦说出口，爱情的观念就会立即锈蚀到一起。

“你还说过我很重要。”他平静地补充。

木川唯表情上也带了些难色，她只能顺着他：“我是说过吧？”

奇犽立刻拧着眉头：“当然说过，你的话我全都没忘，别想抵赖。”

“我没想…你等一下，我们的话题偏了。”

“所以你别避开我。”

“我也没有避开……”

两人站在麦丛之间，在极端变幻的天空极光下，宽阔的光影洒满黑暗的道路。一种不安和冲动促使奇犽握紧了木川的胳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愿意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明明是年下，他在感情处理上却有比她还要成熟的勇气和理性。

奇犽不偏不倚地正视他们之间的事情，蓝色的猫眼认真地敛着，嘴角倏忽点亮星火般的轻笑，他端正的长相显得锋利凌厉，一瞬间的侧影，就像从孩子蜕变的标志。

“你要是不在，我会更加难办。”

他如此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