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不曾改变

会议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一群人从导演、编剧、演员的视角都再各自梳理了一遍剧情，也互相解答了一些对方的疑惑。 “那这会就结束吧，让人赶紧拿点盒饭进来，大家把饭先吃了，一会儿要拍下午的戏了。” 陈裕德有些恼火的拍了拍自己已经有些酸胀的脖子，叫停了向思轶和魏清“礼貌的辩论”。 导演助理一阵慌乱地出去拿盒饭，回来后大家又是一阵慌乱地收拾好桌子，十五分钟后总算是成群吃上了这顿饭。 营养搭配得很均衡的三荤两素超丰盛盒饭，每个人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和一盒酸奶。 向思轶乐得牙花子都要出来了，她就好这口。 坦白说她平时并不是一个胃口多好的人，但是就是热爱各个剧组的盒饭。 盒饭统一被她称为“生命最刚需的朴实美味”，再高级的餐厅或者爆火的网红店在她眼里都比不上这最基础夯实的大米饭加肉加菜。 在她掰开筷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魏清默不作声有些不那么灵活地在用筷子夹菜。 瞥到他右手腕口还留有药物挥发后的深色印记她轻轻叹了口气。 于是一把薅住路过的小熊：“熊，上外面拿点勺子进来，这紫菜蛋黄汤不用勺子假装舀一下，我能一口干掉三盆社死于此。” 小熊闻言立马遵命，不消片刻便拿了一把塑料小勺回来放在桌子上热情地招呼众人有需要就自取。 在看到魏清默默地也拿了个勺子用左手开始进食后，向思轶也安心吃起了自己的盒饭。 桌上传来微微的震动，微信的界面亮起。 【陈彦：我落地了，给你带了礼物，晚上吃个饭？】 【向思轶：在郊区干活儿呢，回不了市区。】 【陈彦：怎么跑郊区去了？你不是明天大剧院那个话剧项目就要开始了吗？】 【向思轶：延期一个月，我被冉姐发配到《致新世界》来盯场改本，欲哭无泪】 【陈彦：地址来一个。】 【向思轶：地址定位】 【陈彦：那附近也有几家吃的，晚上我来接你收工，随便吃点。】 【向思轶：行，这附近应该挺便宜你买单我也没负担。】 【陈彦：我说要请客了吗？】 【向思轶：？】 【陈彦：我真是服了你的理直气壮。】 【向思轶：我向来如此。】 对话以陈彦发过来一个被逼疯的表情包结束。 向思轶摇了摇头按熄了屏幕，转头对上魏清探究的目光，什么都没做的向思轶莫名生出一阵做贼心虚来。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地吃完了整顿饭。 向思轶难得心不在焉地没有搭茬张昆的冷笑话和王琳悦的抽风随地大小演。 努力吃完最后一口，向思轶迫不及待地起身借着扔空盒子的机会往外走。结果刚扔完一转身就撞到了同样过来扔垃圾的魏清。她不想搭话只顾埋头离开。 “等等。” 魏清叫住了她。 她明明不想停下，但身体却不受控的按照他的指示停了下来，她不禁埋怨起自己的没用。 他好像也不怕她真的走掉，只顾着慢条斯理地扔了空盒子又拿出湿纸巾擦了手。 然后才走到了她的面前，开始仔细地看她，看她的头发，看她的眼睛，看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看每一处她变了或者没有变的地方。 她被他看得不知所措。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加一下微信吧，剧本上的问题我们随时好沟通。” 她抬头不解地望向他，他却轻笑一声。 “都是为了工作，专业一点吧，师姐。”他故意激她。 她被他的这一声师姐臊得面红耳赤，愤愤地拿出手机熟练的扫码添加，当再次看到那个装着蝉的玻璃瓶头像出现在通讯录里时，她却有些晃神。 而当魏清看到向思轶那个明显晃神的表情时，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点像报复成功的得意，也有点像木已成舟的苦涩。 他只知道自己的内心在这一刻发出了非常卑劣的声音，想让她难看让她狼狈让她羞愧于面对他。 想发出“你看我没有变，是你变了，只有你变了”的嘲讽声。 “加好了，我先过去了。” 魏

清看得出向思轶此刻的窘迫，他知道她想快点逃离这里。 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一句话。 “你现在是自由的吗？” 向思轶的脚步顿了一瞬，却没有停下，径直离开了。 魏清有些懊恼，他好像选在了一个错误的时机。 他站在原地，只剩下脑子里反复出现二十一岁生日当天的向思轶，崩溃大哭着朝他喊到：“魏清我喜欢你，可是现在呆在你身边让我觉得不自由！我讨厌我的情感我的思想因为你的存在而被左右，我讨厌因为你而生出那些觉得自己不堪的情绪，这不是我！” 她哭着退到他抱不到的地方。 “这样下去我会完蛋的，我会变成一个什么都写不出来，整天被嫉妒和自卑占领的垃圾阿清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调整不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是我太弱了所以我不想喜欢你了，只有离开你我才能把我自己找回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阿清，对不起。” …… 他有点记不清那天回家后他是怎样睡着的，只记得第二天起来向思轶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字面意思上的仅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即使微信和电话都被拉黑，但他还能从共同好友的消息中知道她的行踪。 她仍然像往常一样工作生活，他甚至能看到她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旅游在草原上摸着小羊笑的照片，知道了她参加了哪些聚会，知道她又参加了什么项目。 他没有开口向任何人再问什么。 其他人也默契地不再向他提她。 他知道这和戏剧中某个角色下线，消失在全部剧情里不同，只是这一切独独和他没有关联了，只有他的这一根信号与她失联。 对于其他人来说一切如常的世界，仅仅对他天翻地覆。 …… 已经2岁的魏清其实不是很红的明星。 如果是经常关注娱乐圈动态的吃瓜网友大概可以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 但如果只是在街上随便逮住一个路人拿出魏清的照片询问，大概只能收获到“啊是那个演古装剧的演员”或者“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兰锋！还有是不是《夜探秦州》里的陆方舟！” 兰锋和陆方舟都是他之前出演的角色名，两个剧收视都不错算是有些国民度，他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外形都小小破圈，却算不上大红。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副局面。 各个大营销号盘点当红顶流小生的时候，魏清还不够格被放进列表，但在影视博主盘点新生代演技小生时却屡屡上榜。 他的粉丝大多也很佛系，觉得自己正主有在好好拍戏，输出一些还不错的作品就够了，也没叫嚷着要争取些什么。 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数量还没多到不可控的程度。 魏清倒是沉得住气，没有流量但有口碑一定程度上帮他规避了一些找上门来的粗制滥造的大饼，让他能有时间碰上一些靠谱和导演和剧本，虽然拿不到什么大制作，但是魏清演得也自在。 看过圈子里太多了被流量所裹挟而失去自我的事例之后，魏清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但魏清所属的公司耀目影业并不这么想，有这么块璞玉握在手里却没发挥最大的价值，实在令人心有不甘。 在对魏清进行了多次的包装评估后，公司却彻底犯了难。 即便魏清有出众的外貌和演技加持，却有一个致命缺点，他没有突出的性格。 性格，或者说是人设，是目前市场吸引粉丝的一个重要卖点。 你演得好，观众前期喜欢你的角色，了解到你戏之外的性格人设后喜欢上你这个人，继而从剧集观众转变成艺人粉丝，为艺人本身的流量添砖加瓦，变现为更大的利益。 现在流行的有很多，像是小狼狗，小奶狗，拽哥，笨蛋美人，美强惨，憨憨贵公子，腹黑甜妹，纯情学霸，或者像是更早期的艺人所流行的玉女，硬汉，奶油小生，也都是把握住了人设吸粉的精髓。 而魏清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人设，不是公司不愿意进行营销，而是实在难以从他身上找到营销的话题。 他本身的性格并不太活跃，非常难指望他在综艺上有什么亮眼表现。 但他也并不拽或者不配合，安排去参加玩游戏的综艺他也都认真参加，对每个人都礼貌友好，但和谁都不刻意亲近，总是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样子。 曾经出现过在时装周他帮女明星压下被风吹乱的披巾的事件。 公司本来想逮住这个点

营销一波温柔绅士的新闻，但在看着被抓拍到的照片里魏清一脸“我就是觉得该这么做，不是想帮人，也不是温柔”的表情，公司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硬捧只会遭反噬，他们心里还是拎得清。 总之，魏清就是一个让你挑不出什么错，但又很难具体形容他好在哪儿的人。 他好像没有缺口。 就像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总显得有点沉默无趣，不声不响地呆在一处，有风吹风，有雨淋雨。 好像没有什么能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