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败露（四）

鬼市。 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街上，两边摆满了店铺和小摊。趁着万象楼开售，极乐世界大门大开，鬼市也想趁着最后的热闹气氛再赚一笔。 白栀回头瞥向身后的美姑娘，见她也正看自己，双目相望，她扯了扯嘴角，冲白栀露出一个笑容。 白栀眉头轻蹙，转回头，身边的沅浅有些不情不愿。 沅浅回忆起白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从楼梯口上滚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昏迷了一天，晚上才醒过来。睁眼就看见坐在榻边担忧的长云，抱着他就一顿痛哭，叫嚷着要回天界，鬼界太可怕，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 长云没说几句安慰的话，抓起她的手就推到白栀面前，说了句：“劳烦了。” 沅浅还在云里雾里，就听见白栀回应了一句，“你也要小心。” 还以为长云哥哥与白栀要密谋什么，结果就是让白栀带她出来逛鬼市。 搞得那么神秘干嘛？ 沅浅气鼓鼓的瞪了白栀一眼，快步走到前面，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 白栀：“！” 真是个祖宗。 白栀准备追上去时，右手腕突然传来异常，低头一看，只见一根泛着光的红线系在了手腕上，红线的另一头正是美姑娘。 “夫君答应要陪我出来逛逛，走得那么快干什么？”美姑娘笑着温和地说道。 白栀烦躁去扯红绳，没扯掉，道：“你绑着我，我怎么陪你逛？” 美姑娘摇摇头，道：“我害怕，你又要把我丢下。” 白栀：“” 沅浅脑子简单，埋头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没跟上。眼看就要消失在黑夜当中了，白栀急躁地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能丢了呢，给我松开！” 美姑娘霸道地说：“不行！” 四周来往的是各界的修士，瑶光上仙和他的几个弟子也对鬼市感到好奇，都隐匿在仙泽中混迹其中。要是当街闹事，被熟人看见，白栀最在意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况且，这个时候断不能轻举妄动。 她要想办法牵制住魔界，为长云争取返回天界的时间。 白栀思来想去，忍了下去，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美姑娘一脸单纯地说：“很简单，今夜就咱们两个人，你陪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太远。” 她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脆弱，好像受了某种打击。 白栀一言不发，美姑娘走上前，声音低沉地道：“等过了今夜，我给你看一场好戏。” 白栀猛然一惊。 美姑娘提点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你最好别想摆脱我，她要是出了意外，你也不好交代。” “她”指的是沅浅。 白栀无奈地陪着这人从黑夜逛到了白天，吆喝叫卖的小商贩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了，欢闹的气氛渐渐变为空寂，长长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美姑娘一扫之前的不舒心，欢快地在前面，白栀留意着她的身影，心想，已经一整夜过去了，长云应该带着神殒剑回到天界了吧。 白栀试着传灵，但没成功。犹豫再三，背过去手，幻化出一只死魂蝶准备去寻找长云的下落。 然而，那只振翅而飞的白色蝴蝶刚刚脱离了手指往天空上飞去，还没飞多远，就被击碎了，像是琉璃渣一样碎裂开来。 白栀愕然。 美姑娘正在看着她，眼里带着令人惊恐的暗色，“别再尝试了，没用的。”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打斗声，声音由远及近，隐约还有沅浅的身影。 糟了！ 待白栀循着声音找到沅浅时，她跌坐在地上，手臂上鲜血淋漓，远处一只发妖正在与沧溟缠斗。 “白栀”沅浅看到白栀像是看到救星，扯着白栀的衣服指向远处，“快去救沧溟。” 千丝夭！ 那妖怪满头白发，手指嫣红，像是沾染了血。背上凸起一块肉瘤，那是小妖的藏身之处。只见老妖一把将小妖拽出身体，朝着沧溟甩过去了。 小妖在快要落在沧溟眼前时换成了孩童模样，四肢张开，抱住沧溟的脸，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 “咯咯咯——” 老妖怪大笑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神族，还是上神阶品的大人物。只可惜，鬼界的制衡术是出了名的厉害，越是修为高深，反而压制的越深，在这里与妖魔鬼怪交手，一定会败得体无完肤。 要是喝了神血，定能助

她妖力大增。 老妖怪还在兴高采烈时，一道白光划下，小妖当场被绞杀，血肉飞溅！ “啊—— ”老妖怪难以置信地发出哀嚎声，心痛又惋惜。 那可是耗尽了她千年道行才培养出的小妖，就这么被杀死了。 她怒不可遏地朝白栀发出攻击，头发扭成麻花，被她来回狂甩。 白栀握紧了手里的灵剑，只几招就把她的头发砍下，但那头发灌入了法力，越是砍得多，就越生长的多。 白栀对沧溟道：“你怎么样了？” “放心，一只妖还伤不了我。”方才他是故意让小妖靠近，是想试探出老妖的弱点。 千丝夭的头发锋利如刀，还藏有剧毒，不能近身格斗。且一直与其长时间缠斗会招来鬼兵，就想着找出弱点迅速处理掉，所以他才故意放水，让小妖靠近。白栀赶来，却将小妖一招制服了。 “她的弱点在后背。”白栀之前与千丝夭交手过，知道这种妖物的要害。 “好！” 沧溟飞身到千丝夭的身后，灵剑在手翻转，穿过彻骨的寒风，直接对准上千丝夭后背上的洞穴。 但老妖躲避及时，跳到远去咯咯咯的大笑着。 白栀听她的笑声听的心烦，却见她朝着沅浅所在的地方飞过去，危险之际，沧溟迅速赶来，一脚踹飞了她。 千丝夭倒在地上，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烟雾逐渐变成了一个个人影，为首之人是—— 屠如！ 白栀眸光暗了暗。 千丝夭一愣，像是等到了救世主似的，跪行爬到屠如面前，似乎想要庇护，伸着双手还没有靠近，却被屠如无情摧毁了真身，化作了一缕烟尘，落入土里。 而千丝夭所在之地，静静的躺着一枚赤魂玉碎片！ 准确来说，是一枚净化过后的碎片。 白栀：“！” 她何时净化过这枚碎片，居然一点也没留下印象，还被魔界拿来利用。 “久仰魔界雷神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沧溟站出来道。 屠如身后跟着众多魔修，他低头一笑，讽刺满满，“谦虚。”—— “你我之间早就见过，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沧溟：“” 啊啊啊啊，他居然还敢提那回事，现在想起，沧溟就气得个浑身颤抖。一千年前神魔大战，沧溟和白栀联合与他交锋，不愧是魔尊的得力下属，修为高深莫测，危急关头，要不是白栀挡在沧溟的面前，沧溟早就死在那场大战中了。 沧溟为人倨傲，极不愿意提及这件事，他却当众揭开那伤疤撒盐。 白栀狂抽眉心，侧首去看黑着脸的沧溟。 屠如身侧还跟着美艳的属下，听见这话，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沧溟的脸更黑了，“” 屠如道：“还希望二位能够配合，交出赤魂玉。” “休想！”沧溟暴怒道，抽出剑就迎战而上。 二人相斗，沧溟明显不是屠如对手，白栀也要上前，美艳的女子却拦下了她，道：“你的对手是我。” 那女子是一条美人蛇，出生于妖界，修炼了上万年却热衷向往于魔界。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白栀出手狠厉，但毕竟处于鬼界，需速战速决，召唤出侍神使与她应对，不过几招，女子被侍神使扣住肩膀按压在地上。白栀抬头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屠如和沧溟的影子。 中计了！ 白栀后知后觉，美人蛇得逞的一笑。 沅浅捂着伤口，瑟瑟地靠近白栀，这个时候只希望白栀别丢下她。 沅浅怒火中烧，她可是天界的公主，居然被一只妖怪打伤了，越想越气，怒吼道：“你还有脸笑，我问你，你们把沧溟弄哪里去了？” 美人蛇道：“他可不是二将主的对手，些许早就被杀了！” 沅浅气得上来就踹了她一脚，“都栽在我们手里了，还敢出言不逊！”—— “说不说！？” 美人蛇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狠厉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我可不会背叛二将主的行踪。” 沅浅还要去踹她，白栀阻拦住，对美人蛇道：“可你这般忠心，他也不会在乎。” “他会在乎的。”美人蛇坚定道，她可是修炼了上万年才配入了魔界，跟随二将主。这么多年来，她忠心耿耿，二将主不可能看不到。 <

> 白栀一针见血，“你太弱了。” 魔界向来追求力量，强者为尊，可妖界生来便被定义为弱者，在六界的存在感很低，美人蛇即便破格入了魔界，可凭这点资质对于魔界来说微不足道。 白栀敢确定，这条美人蛇如此拼命效忠，屠如或许连她是谁也未必知道。 美人蛇不承认，又反驳了几句。沅浅仗势欺人，扬起拳头又揍了她一顿。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栀猛地回头，看到美姑娘不知何时跟过来了。她还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像是就在等这一刻的到来。 沅浅愣住了，她有些抵触美姑娘，不由自主地往白栀身后躲去。 “你可真让我好找。”美姑娘直勾勾盯着沅浅抓着白栀衣服的手，微笑的对白栀说道。 居然还没死。 她笑意更深，眼睛如黑曜石般发着冷光。 沅浅微微抬起头去看，吓得松开了手。 白栀回头看了一眼沅浅，下意识的用身体挡在她前面，隔开她与美姑娘。 美姑娘道：“不是说要陪着我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白栀依旧没说话，冷冷地盯着她。 小美人蛇不合时宜地发出咳嗽声。 白栀抬了抬手，示意侍神使松开她，同时手里幻化出碧华羽弓。 “我给你个机会。” 小美人蛇愣了愣，垂眉看向白栀手里的弓箭，“什么意思？” 白栀道：“看看是你逃的快，还是我的箭快。” 归顺了魔界，便是魔，白栀对魔向来不心慈手软。 白栀缓缓抬起手臂，箭搭弦上，小美人蛇没敢犹豫，拔腿就往前跑去。 一道流星划过，箭矢划过长风，朝着小美人蛇的背影飞去，眼见箭矢就要射中她的心脏，关键时刻，小美人蛇消失不见。箭矢射空却没有停下，陡然转变了方向，朝着白栀这边的方向刺来。 “啊——” 沅浅吓破了胆，大叫着，蹲下身双手抱住脑袋。 好半晌过后，周围安静极了，沅浅才抬起头去看。 只见美姑娘的胸膛出现了一个洞，血水从里面流出，脚边是折断的寒冰箭矢。 沅浅牙齿打颤，哆嗦地去看白栀，少女则是一脸冷漠。 美姑娘表情空空，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疼似的，低头试图去捂了捂伤口，血水顺着指缝流出。 美姑娘一步步朝着白栀走来，终是没有走到白栀身边，倒在她面前，血流出了一地。 白栀低睨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当年就是这么对待长云的，如今，我还给你。” 急骤嘈乱的脚步靠近，瑶光上仙带着众多弟子赶来，看到满身是血的美姑娘，又看向冷漠如霜的白栀。 震惊、愤怒、不可思议等等复杂的情绪全部涌上。 他们并不知道美姑娘是谁，平日里白栀与美姑娘不对付，但没想到 那伤口是寒冰箭矢所导致，寒光上神杀人了！！！ 犹如惊雷炸响，将他们的理智炸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