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明媚少年（三）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一辆马车歪歪斜斜地进村了。
沈青青从沈长青那得知祁公子今日回小院小住，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沈钿钿有她娘暗中运作，从昨天就已经饿着肚子，只为穿上新衣，令祁公子另眼相待。
沈青青等一群姑娘去村头守着，这件事自然被村里人议论纷纷。祁公子是谁？祁举人的儿子，祁举人如今正在雍州担任要职。姑且不说祁举人家世显赫，就祁公子，听说已经入了雍州赫赫有名的青鹿学院求学。祁公子年十三四岁，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脸庞俊美，双眼明亮有神，让人为之着迷。
关于祁公子的容颜，云殊从村里人贫瘠的词汇里总结出来。总的来说，这位素未谋面的祁公子已经成为鲮鱼村，家有女儿的佳婿人选。有颜有财有背景，哪个不馋？
沈青青想借祁公子的手将云殊赶出鲮鱼村。又恰逢祁公子今日回村，云殊自然不能错过好戏。她倒要看看祁公子是否真如众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俊美无俦，不不，是否瞎了。
云殊到村口的时候，全村适龄的姑娘已经村口围得水泄不通。沈青青第一眼便瞧见身着寒酸的沈云殊。她勾着嘴唇，朝云殊露出鄙夷的眼神。
“沈云殊，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撒泼尿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真是丑死了”，沈青青膈应般，立刻闪到一边，嘴边挥手几下，“哎呀，好臭……沈云殊，你是不是不洗澡？”
云殊冷笑，反驳，“我记得你有狐臭呢？”
沈青青立刻柳眉倒竖，叉着腰吼着沈云殊，“你才有狐臭，你全家都有狐臭”。云殊这话可把沈青青气得不轻，有狐臭的是林翠萍，又不是她。沈云殊这个大嘴巴，真想拿针线缝起来。沈青青不给云殊再次反击，一溜烟就跑了。
村头不止聚了鲮鱼村的姑娘，就连那些爱看热闹的人都来了。林翠萍和黄芳草挤在人群中。自从被杖责后，两人照面，都不愿意搭理对方。尤其这一次，祁公子回鲮鱼村小住，大家卯足了劲想搭上祁公子。但凡有个像祁举人的亲家，这辈子吃香喝辣，不愁吃穿。故而，林翠萍和沈芳草互相竞争，各自瞧不起对方。林翠萍认为沈钿钿胖得跟猪一样，祁公子除非瞎了眼。而黄芳草认为，除非祁公子想抱一根棍子，否则当她没说。
云殊抱着肩，挤在人群中。被沈青青联合众人把她推出来。今日的她要上山采花，换了一身打补丁的衣服。其实，自沈长秀过世后，沈家再没添置过新衣。衣服破了就补上。云殊唯一一件没有打补丁的衣服让她洗干净收好，只等去蓟县时再穿。再说了，她又不勾引祁公子？纯属来看沈青青和沈钿钿的热闹。
云殊站在人群外，喟叹。连和她一样年龄的小姑娘也在掺和一脚。这祁公子，可真是香馍馍。
午时，路的尽头，一辆马车疾驰在鲮鱼村的小路上，车咕噜噜地压过路上，尘土飞扬。准备靠近鲮鱼村时，马车的速度降下来，徐徐而来。
沈青青等人悄咪咪红了双颊。云殊……觉得不可思议。这祁公子的面还没见到，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待会儿要是见到祁公子的面，不得像丑媳妇见公婆，躲了起来。
祁公子的马车低调，外层包裹一块素布。随着马车靠近，沈青青和沈钿钿仿佛忘却呼吸。眼珠仿佛锈住了，一定盯着马车，一丝不敢放松。
马车见众人围观，在村头的大树下停下。就在众人以为，祁公子要停下来时，从上面下来了个小厮。小厮脸庞黝黑，可脖子却异常白皙。脸膛虽黢黑，可墨发束在木簪中，目似朗星，鼻梁高挺，嘴角微翘。颀长的身材走到沈叔公面前，作揖，“您就是鲮鱼村沈叔公？”
沈叔公微微点头。视线从马车上收回。
小厮微笑道，“沈叔公，我家公子从雍州而回，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公子说了，改日必登门拜访沈叔公”
沈叔公连忙摆手，“不打紧。祁公子先养好身体……”
看不到祁公子，大人们倒入所谓。可年轻的小姑娘们不乐意了。她们精心打扮，就是为了得祁公子高看一眼。如今，他连面都没漏，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马车缓缓往小院行驶。不甘心的小姑娘们追在马车后头走。先是小步伐，最后变成追着马车狂喷。马车里的人扶额，一脸无可奈何。
一旁身穿青灰色衣的小厮一脸兴奋和激动，“公子，你可真受欢迎”，小厮往马车后探。心中不由一惊，好家伙。这是全村的姑娘都来了？跟在马车后，亦步亦趋。
祁澜之叹了一口气道，“雍州的姑娘都没村里的姑娘狂放”，他考上青鹿学院时，与一众学子游街，街道两旁围了一群姑娘。也没见谁如此豪放？
祁澜之说着。突然听到“梆”地一声。不知谁拿了什么东西砸马车。他探出去头去看，原来是香囊荷包之类的东西。他不得已向后头跟着的姑娘们挥手喊道，“各位姑娘，快些回去。我家公子身体不适……”，他还未说完，一个荷包砸到他的额头上。
“祁公子，请收下我的香囊”，一个青色香囊在空中呈弧线，抛进了马车。其他人见势，纷纷取下腰间的荷包和香囊，向马车投掷。
云殊见状，觉得自己不扔点什么，对不起远道而来的祁公子。她随手从田坎上扯了一把带土的野草扔了过去。站在车头的小厮额头冷不防被砸得正着。他面无表情把额头上的杂草取下，杂草根下蠕动的蚯蚓让他心中恶寒。他抬头望过去，想在人群中寻找恶作剧之人。
云殊见他扫过来，当做不知情，眼睛四处张望，甚至举起手同其他人一起呐喊。小厮没有找到可疑人，穿进马车。马车快速回到小院。紧关的小院大门阻隔了热情的姑娘们，姑娘们失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