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星期一早晨，走下宿舍楼梯时，米凯莉亚发现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贴了一张奇大无比的告示。告示上印着大黑体字，底下有一个看上去很正式的印章，旁边是工整的花体签名。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伯莎读出了告示上的字，“兹解散一切学生组织、协会、团队或俱乐部……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看，一旦发现有学生未经高级调查官批准而组建或参加任何组织、协会、团队或俱乐部就会立刻开除呢。”米凯莉亚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说，“这时间会不会未免太凑巧了？就好像我们刚在她眼皮子底下开了个会似的。” 伯莎摇摇头，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走，“我想我们应该赶紧和赫敏说一说这个情况——” 正在这时，休息室里突然传来一阵高音汽笛般的响声，接着，通往宿舍的楼梯融化了，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光溜溜的石滑梯。 米凯莉亚从未见过楼梯变成这个模样，很快她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罗恩还在石滑梯上努力奔跑，似乎很想冲进通往女生宿舍的门，但他最终向后一倒，顺着滑梯栽倒下来，躺在哈利的脚边。 几个低年级女生从滑梯上滑了下来，对着罗恩咯咯直笑。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早下楼呢。”米凯莉亚可惜地说，“我也想玩滑滑梯。” “这不公平！”罗恩说，“赫敏可以进我们宿舍，为什么不许我们——？” 赫敏出现在了宿舍门口，她顺着石梯滑到了罗恩和哈利面前的地毯上，轻巧地站起身，“这是一条古板的规矩，可是《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说学校创始人认为男孩没有女孩可靠。好啦，你们为什么想进去？” “找你啊——你看！”罗恩把她拽到布告栏前。米凯莉亚和伯莎也赶紧凑了过去。 赫敏的目光顺着告示迅速下移，面色凝重起来。 “有什么想法吗，赫敏？”米凯莉亚小心地问。 “一定有人告密了！”罗恩愤然道。 “不可能。”赫敏低声说，罗恩急切地想要反驳，可赫敏没有理他，“我在我们签字的那张羊皮纸上加了一个咒语，相信我，如果有人去向乌姆里奇告密，我们准能知道，而且他们会后悔不迭的。” “他们会怎么样？”罗恩赶紧问。 “这么说吧，它会让爱洛伊丝·米德根的青春痘看上去像几颗可爱的雀斑。”赫敏说，“走，我们去吃早饭，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所有的学院都贴了？” 一进礼堂，他们就看出乌姆里奇的告示不仅贴在格兰芬多塔楼内。礼堂里有一种特殊的紧张气氛，叽叽喳喳，异常纷乱，人们跑来跑去谈论着看到的消息。 格兰芬多的成员们一见哈利来了，全都冲到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吗？” “你认为她知道了吗？” “我们怎么办？” 他们都看着哈利。哈利朝四周扫了一眼，确保附近没有教师。 “我们当然还是要干。”他小声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乔治眉开眼笑，重重地一拍哈利的胳膊。 “级长们也会参加吗？”弗雷德满怀疑问地望着罗恩和赫敏。 “当然。”赫敏冷静地说。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集会成员朝这里跑来，赫敏拼命朝他们打手势，让他们赶紧坐回原位，免得引起怀疑。 米凯莉亚坐了下来，给自己拿了一盘黄油面包。 弗雷德挨在她身边，插起一片煎蛋，一口塞进嘴里，马上被烫得手舞足蹈起来。 “我真搞不懂你。”米凯莉亚说，给他拿了一杯南瓜汁，看着他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 他或许能一口把我的拳头给吞下去也说不定。她想。 “没办法，太饿了嘛。”弗雷德满足地咂咂嘴，继续往嘴里塞大得惊人的烤肠，含含糊糊地说，“最近总是在实验吐吐糖的效果，根本是吃多少吐多少，肚子一天到晚都在叫呢！” “乔治看起来就很正常。”米凯莉亚看向对面帮伯莎拿了早饭又故意不给她的乔治。 “装的。”弗雷德简单地说。 他又吃了两大片面包，挖走了米凯莉亚盘子里的黄油，这才凑到她边上，兴奋地说：“不过吐吐糖已经彻底大功告成了！很快它就能正式发售啦！” 米凯莉亚跟着高兴起来，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那么我买的话需要付多少钱？” 弗雷德朝她神秘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糖，郑重地塞进她手里。 ”永远免费。”他说。

一直到走出礼堂，米凯莉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安吉利娜匆匆走来，绝望地告诉他们，魁地奇球队也被包括在了告示所说的组织内，他们必须得去请求乌姆里奇重组格兰芬多球队。 “听着，哈利……我说最后一遍……求你，求你不要再跟乌姆里奇闹脾气，不然她可能再也不让我们比赛了！”看安吉利娜的样子，她好像就快哭出来了。 “好，好，别担心，我会注意的……”哈利只好说。 “梅林啊！”米凯莉亚郁闷地勾着弗雷德的胳膊，“我还很期待今天晚上的魁地奇训练呢……” 弗雷德倒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还是一幅乐呵呵的样子。他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说：“既然没了训练，那我们就把吐吐糖面世的时间放在今晚，怎么样？” “什么意思？”米凯莉亚好奇地问。 “今天晚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等着看好戏吧。”弗雷德拍拍她的脑袋，在她脸颊边上打了个响指，随后勾过乔治的肩膀，和他一起上课去了。 米凯莉亚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热。 今天的课表对米凯莉亚来说简直就是灾难。魔药课开始前，她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上，不住地摸着口袋里的糖，暗自给自己鼓劲——一旦斯内普再朝她冷嘲热讽，她就把糖吞下去，然后当场吐在坩埚里！ 她想象着那样的美妙场景，竟没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想试试吗，伯莎，据说很灵……”她悄悄递了一颗糖给伯莎，耐心地告诉她这颗糖的神奇功效。 正当伯莎期待地接过糖时，斯内普大步走进魔药课教室，阴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大家顿时噤了声，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 “大家会发现，”斯内普用低沉、讥讽的语调说，“我们今天有一位客人。” 他朝昏暗的角落一指，乌姆里奇坐在那儿，腿上放着写字板。 米凯莉亚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很难决定自己希望谁占上风。 “今天继续配增强剂，你们会看到自己上节课留下的混合液，如果配得对，过了周末就应该成了。操作方法——”斯内普挥起魔杖，“——在黑板上。开始。” 米凯莉亚很庆幸自己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研究增强剂的配置方法，这让她第一次在魔药课上有了底气，面对斯内普时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拿回自己的混合液，谨慎地按照黑板上的步骤添加成分。一旦专注起来，她发现一切都变得轻松而简单，连坩埚中倒映出的斯内普的脸庞都显得那样可爱。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火蜥蜴血滴到了课本上，很快渗透了好几页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亮红色。 还好没有手抖多加两滴进坩埚里。她轻抚胸口，努力压下受惊后快得吓人的心跳，强装镇定地继续配置药剂。 她能感觉到斯内普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用他的大鼻子瞧着她的坩埚，但破天荒地，斯内普第一次没有讽刺她的药水，也没有威胁她要给坩埚里的东西打上一个零分。他只是背着手，发出一声轻哼，转身离开了。 米凯莉亚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因为一阵狂喜而飞快跳动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连斯内普也没法给她配置的增强剂挑出一点毛病？ “你先申请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不是？”她听见乌姆里奇正在不远的地方询问斯内普。 “是的。”斯内普低声说。 “但没申请到？” 斯内普撇着嘴。 “显而易见。” 乌姆里奇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 “你进校以来多次申请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不是？” “是的。”斯内普低声说，嘴唇几乎不动。他看上去很恼火。 “你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屡次拒绝用你吗？”乌姆里奇问。 “我建议你去问他。”斯内普生硬地答道。 “我会的。”乌姆里奇笑容可掬地说。 她又聊了几句，转身离开，踱到潘西身边，开始向她询问课程情况。 下课铃声响起时，米凯莉亚第一次配置出了和课本上一模一样的漂亮魔药。与之相对地，哈利用他坩埚里浑浊不堪、散发着橡胶烧糊了的冲鼻气味的诡异液体，换来了额外的魔药课作业。 如果可以，米凯莉亚真希望自己能给那瓶魔药拍几张照，或者干脆把它带回宿舍。然而斯内普照常把大家的成果收了起来，藏到他办公室的角落里。 她回忆着魔药澄澈的翠绿色，高高兴兴地回到

公共休息室，手里还拿着从礼堂顺来的焦糖布丁。 弗雷德、乔治还有李围坐在一张小圆桌边，不时发出一些嬉笑声。他们的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盒子，漆成了鲜艳的橘色和紫色。米凯莉亚走过去，不客气地挤去了弗雷德的半边椅子。 “晚上好。”她率先开口，同时往嘴里塞了一口布丁，“今天的晚饭真不错，是不是？” “棒极了，”乔治说着，看了眼手表，“时间也正好，你来得真是时候，莉亚。” 弗雷德原本懒洋洋地坐着，这会儿突然笑了，“那么开始吧，怎么样？”他撑起上半身，挨个看过眼前的人，拍拍手，拿过米凯莉亚的布丁，一口倒进嘴里，随后站起身，招呼乔治和李走到休息室显眼的地方去。 米凯莉亚拿着空了的布丁杯，愣愣地坐在那儿，一时不知道应该去看他们的表演，还是追上去逼着弗雷德把布丁吐出来。 最后她叹了口气，把布丁杯放在桌上，慢悠悠地挪到休息室中央。 那时候他们身边已经围起了一小圈人，那些三四年级的学生甚至开始鼓掌起哄，好像他们是突然降临的知名乐队成员一般，马上就要在格兰芬多拥挤且热闹的公共休息室里进行一场摇滚表演。 米凯莉亚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不禁幻想起他们穿着古怪姐妹那样怪异装束的模样——两头红发加一颗爆炸头，在晃动的灯光下尽情散发魅力——那该多吸引人啊！ 然而他们既不是摇滚乐队，也没有穿古怪姐妹的衣服，他们只是站在那儿，展示他们潜心研制出的速效逃课糖，就足以收获大量的喝彩声。 弗雷德在大家面前拆开了糖纸，咬下糖果橘黄色的一头，马上大口呕吐起来，就像他前一天展现给米凯莉亚看的那样，吐进了他们摆在面前的桶里。然后他强咽下紫色那头，呕吐立刻停止了。 他直起身，向大家展示完好无损、满面红光的自己。一时间，掌声雷动，一些兴奋的低年级学生跳了起来，开始掏自己的口袋。 “太酷了！我要买——”“给我来两颗！”“我要三颗！”他们嚷嚷道，争着把钱递到他们面前。 “不要急，人人有份——”乔治笑容满面地接过那些西可、纳特，又从盒子里掏出大把的糖果，塞进他们怀里。 弗雷德已经吐了三轮，正满意地望着眼前的盛况。李在一旁朝铁桶一挥魔杖，那些呕吐物便被清空了。 米凯莉亚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抬起头，正好和弗雷德对上视线。 背光下，他的红发越发耀眼起来，像毛茸茸的刺猬。他朝她咧开嘴，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到身边。 “各位，请容许我介绍我们的包装设计师——布莱恩小姐，正是她为我们设计了那样美妙的糖纸！”他大声说，用魔杖点了点手中的糖纸，它立马变得像一张桌布那样大，大到休息室的每个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米凯莉亚红着脸接受大家的喝彩，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是世界上最天才的设计师，你们说是不是？”弗雷德喊道。 底下又一次传来了浪潮般的欢呼声。 米凯莉亚觉得自己的脸此刻一定已经红透了。她朝大家腼腆地招招手，尽管弗雷德又吹起了口哨，她还是溜回了学生中间，挥手驱散脑袋四周的热气。等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正好站在贝蒂身边。 “嗨，莉亚。”贝蒂说，“我很喜欢你设计的糖纸。” “谢谢……”面对真正的画家苗子让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当然。”她打开手提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糖果，“你瞧，这里还有几颗还是乔治免费送的呢。” 米凯莉亚很吃惊，“你看起来不缺钱呀，贝蒂，为什么当初要做他们的实验对象呢？” 贝蒂眨眨眼睛，“因为很有意思。”她说，“我喜欢有意思的事情。” 对于一年级学生来说，拿着几加隆买来的恶作剧糖果，说着研究如何快速呕吐很有意思，听上去确实有些奇妙。 “而且他们长得真好看。”她补充道。 这或许才是主要原因。米凯莉亚轻咳一声，又问道：“你知道伯莎在哪吗？” 贝蒂扬起下巴，朝人群之外的某个角落指了指，“在那儿呢，好像在写作业。” 米凯莉亚顺势望去，看见伯莎、赫敏、罗恩和哈利全都坐在那儿，手边摆着厚厚的课本。 伯莎正好抬起头，视线相对时朝她笑了笑。这时候乔治刚刚吞下橘色的那半糖果，正往桶里喷射着呕吐物。 伯莎瞟向他，很快翻了个白眼，但嘴角仍向上勾着，很像看见自家孩子摔进了泥地里的母亲会

做出的表情。 围观起哄的人群很晚才散去，大约11点过后，弗雷德、乔治、李终于回到了小圆桌旁，开始数钱。 伯莎早就抱着课本回宿舍去了，哈利三人继续埋头写着作业，罗恩不时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另一边的几个人。 弗雷德给米凯莉亚搬来了一把椅子，使她可以坐在一边，舒舒服服地看他们把加隆、西可和纳特分成三堆，又仔仔细细地记到账本上。 等他们终于把赚来的钱收回盒子里，时间已过了午夜。弗雷德回过头，发现米凯莉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脑袋歪向一边，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他凑过去，听见她正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滑滑梯……真好玩……”她嘟哝着，在梦里露出笑容。 弗雷德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于是这天晚上，赫敏又一次连拖带拽地把她扛回了宿舍，和伯莎一起将她丢到床上，脱掉鞋子，拉上床帘。 “她可真沉，是不是？”赫敏小声说。 伯莎真诚地摇摇头，“我觉得还好呀。” 睡梦中的米凯莉亚对现实中的一切浑然不觉，仍在畅快地滑着滑梯，直到落进堆满了金加隆的池子里，像一只嗅嗅一般尽情翻滚。 “我要住在……有滑梯的大房子里……”她幸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