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米凯莉亚刚一睁开眼，便意识到今天是个好天气。金色的阳光在窗帘上跃动，她的被子上落满耀眼的光斑。 当然，她知道今天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上衣飞来！”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魔杖喊道。那件她昨天就决定好要穿的白色衬衣便稳稳地飞到了她的手里，还带着一丝阳光的味道。 这是她十七岁的第一天，也是她踪丝彻底消失的日子。 尽管她在过去的几年里偶尔也会偷偷在家中用上几条咒语，但从今天起，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被魔法部发现，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任何地方使用魔法了——当然了，麻瓜面前除外。 米凯莉亚穿上用魔法召唤来的衣服，心情愉悦地下了床，轻轻朝窗帘一挥魔杖，它们便自动拉开，束到了两边，露出装下了整个夏天的窗户来。 窗外是大片的绿野和山脉，淡黄色的野花点缀其间。如果仔细看，可以看见远处陋居结构奇妙的屋顶，四根滑稽的烟囱正在慢悠悠地向外冒着烟。 她趴在窗框上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到卫生间去进行清晨的洗漱。 等她神清气爽地走到客厅里时，礼物已经在沙发边上堆成了小山，五颜六色的丝带捆着或大或小的包裹，像堆积的艺术品一般令人惊叹。 多莉丝和杰弗里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在礼物堆的最上层，是一个小而显眼的缎面盒子。米凯莉亚将它拿了下来，看见同盒子绑在一起的烫金贺卡，上面只有一句话：亲爱的女儿，成年快乐。 她取下贺卡，打开盒子。那里面躺着一块漂亮的女士手表，指针是金色的，表盘闪烁着珍珠贝母的光泽，那些代表时间的数字显然施了魔法，像星星一般亮晶晶地发着光。 每个刚成年的巫师都会收到一块手表，这是米凯莉亚从记事起就知道的传统。她将它戴到手腕上，举到照进屋内的阳光下，沉醉地打量起这块象征了她走向成年的手表来。从那时起她就暗暗发誓，以后的日子里，她会一直戴着它，直到再也不能使用为止。 剩下的礼物都来自于她最亲密的朋友们，她将它们一样样拆开，又一样样放好，直到露出最底下橙紫相间的盒子来。 此时她心中已经洋溢着甜蜜的喜悦，身后堆满了糖果礼包、蝴蝶发夹、金色飞贼模型、足有一人高的画架，还有大把沾着露水的鲜花。而面前弗雷德寄来的礼物让她快乐的情绪涨到顶点。 那是一双美丽的鞋子，鞋跟细而流畅，鞋身镶满深蓝色的碎钻。看见它时，米凯莉亚一下想起了麻瓜童话里灰姑娘那双独一无二的水晶鞋。 她确信她手中的这双也是独一无二的。她轻而易举地穿上了它们，起身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感觉自己如履平地。 弗雷德去年圣诞节送她的那条精致的礼服长裙从记忆中浮现。米凯莉亚腾腾腾地跑回楼上，换下她原本计划要穿的衬衣和长裤。再次站到镜子前时，她已经穿上了记忆中的裙子，星空般的裙摆又一次在她腿边绽开。现在她更加可以肯定，弗雷德为她的裙子定制了配套的鞋子——它们如此般配，好像谁也离不了谁，一同将她衬得神采奕奕。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米凯莉亚知道是她最想见的人来了。 她绕过堆了满地的礼物盒，走去玄关打开了门。弗雷德悠闲地站在门外，穿着他那件昂贵的火龙皮夹克衫，一手插兜，一手捧着由烟花棒制成的巨大花束。 他看向她时眼神亮了亮，没有进门，而是直接俯下身去吻了她。 米凯莉亚的手还握在门把上，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直到弗雷德湿漉漉的双唇离开了她，她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生日快乐。”弗雷德的脸依旧离她很近，她看见了他带着笑意的、棕绿色的双眼。 这下米凯莉亚也笑了起来。她踮起脚尖，郑重地重新吻了吻他。 “我以为你今天要在店里待到晚上呢。”她看着弗雷德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好笑地说。 “有迪尔米德那小子帮忙，我偶尔翘天班也没什么。”弗雷德搂着她的腰说，“他比你想的能干多了。” “看样子你对他很满意。”米凯莉亚说。 “当然，他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尽管现在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世界迟早会恢复过来。”弗雷德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出门外，“好了，我们出发吧。” 幻影移形的前一秒，米凯莉亚听见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差点忘了告诉你，莉亚——你今天可真漂亮。” 米凯莉亚站稳身体，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陋居花园的栅栏外，两只地精正在不远处争抢一根胡萝卜。 “你知道，自从邓布利多走了之后，我们

家就成了凤凰社的新总部。”弗雷德领着她走向厨房后门，推开挡板，来到拥挤的室内，“现在周围施满了保护咒语，连一只黄鼠狼都溜不进来，我也没法直接带你幻影显形到屋里，只好多走两步咯。” 灶台上的锅子正在咕嘟冒泡，厨房里香气四溢。韦斯莱夫人看见了他们，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将迎面走来的米凯莉亚牢牢拥进怀里。 “生日快乐，亲爱的。”她感慨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连你都成年了，我简直看着你长大……哦，瞧瞧这些孩子们，真是一个比一个优秀。” 米凯莉亚笑着连声道谢，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啦，妈妈，你快把她压成一片纸了。”弗雷德在一旁高兴地说。韦斯莱夫人这才放开了她。 “今天就在我们家过吧？”她说，“等晚上多莉丝和杰弗里来了，我们一起吃蛋糕。” “那真是太棒了。”米凯莉亚雀跃地亲了亲韦斯莱夫人的脸，随后和弗雷德离开厨房，脚步轻快地一起上了楼。 金妮从她的房间里探出头来了，朝米凯莉亚绽开笑容。 “莉亚，我就知道你会来！”她从弗雷德手里截过米凯莉亚，看样子是想和她好好说上一会儿话。弗雷德抱着胳膊无奈地耸耸肩膀，任她们进了金妮的房间。 这里还是和米凯莉亚记忆中一样，面积不大，但很明亮。她坐到金妮的床边，欣赏墙上贴着的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魁地奇海报。 金妮挨着她坐下，像今天见到她的每个人那样祝她生日快乐，接着又絮絮叨叨地和她讲了许多暑假见闻——全都在陋居发生，因为她也像米凯莉亚一样没有机会出门。 这里每天都有不少凤凰社的成员光顾，大多神情严肃，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这让她不太高兴。 “不过，”她又说，“我前两天看见了唐克斯和卢平，还有他们手上的结婚戒指——就和他们寄来的照片上一样！” “他们可得一直幸福下去，”米凯莉亚微笑着撑住床，望着天花板说，“选择在最动荡的时候结婚，他们一定坚定地选择了彼此吧。” 金妮没有搭话，米凯莉亚转向她，发现她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落。 “你这是怎么啦？”米凯莉亚小心地问。 金妮摇摇头，屈起双腿，“哈利和我分手了。” 米凯莉亚闻言坐直了身体，一时没想出要怎么安慰她。 “什么时候的事？”她轻声问。 “在邓布利多的葬礼上。”金妮回答，“他说我继续和他在一起太危险了，神秘人一旦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迟早会找上我，以此来威胁他。” 米凯莉亚明白哈利说的是对的，但她依旧为金妮感到悲伤。 “这说明他把你看得很重要，金妮。”她温和地说，“我想当他不在的时候，他希望以这种方式来保护你。” 金妮撇着嘴看向她。“‘当他不在的时候’？他打算离开这里去做什么吗？”她皱起眉头，敏锐地问道，“莉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米凯莉亚在心里盘算着可以透露给她多少，事实上她自己也对哈利之后的行程没有把握，只知道他为了寻找剩下的魂器，应该不会再回去上学了。 “不，我不太清楚。”她最终说，“但哈利不惜和你撇清关系，我想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去完成，这期间他可能会离开我们，也可能不会……当一切结束时，他会回来找你的，金妮，要相信他。” 金妮沉默着，又叹了口气，整个人仰倒在床上，双臂展开。 “他总是这么神秘，好像时刻肩负着重担。”她说，“‘救世主’这个称号给他带来了太多压力，他本不应该背负那些的。” “至少我们都有同样的目标。”米凯莉亚平静地说，“这一切都是因神秘人而起，当他真正死去，我们才能夺回原本安定的生活。” 她低头注视着金妮的双眼，说道：“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振作起来，是不是？” 金妮眨眨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必要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战斗……”她梦呓一般地喃喃道。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米凯莉亚都和弗雷德待在一起。临近黄昏时，多莉丝和杰弗里勾着胳膊结伴而来了，韦斯莱夫人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当米凯莉亚牵着弗雷德下楼的时候，巨大的生日蛋糕已经摆到了餐桌中央，上头装饰用的金色小鸟正在快活地扑扇翅膀。罗恩和乔治凑在桌边，认真地往蛋糕顶上插上蜡烛；芙蓉和金妮忙前忙后地往桌上放酒瓶、摆餐具；韦斯莱先生和比尔一边把几张桌子拼到一起，一边和杰弗里聊得热火朝天，到处是一副热闹

的景象。 收音机里响起赛蒂娜·沃贝克婉转的歌声，米凯莉亚第一次体会到她的音乐如此美妙而可爱。 随着一声意想不到的惊呼，她转过身去，看到赫敏提着巨大的箱子出现在门外，身后站着卢平、唐克斯和小天狼星。 赫敏放下箱子，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来，把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生日快乐，莉亚！”她大声说，“既然迟早要来陋居，我怎么也不能错过你的生日派对！” “哦，赫敏，真高兴见到你！”米凯莉亚发自内心地说。等松开了赫敏，她才再次问道：“这么说你之后就要在这儿住下了？” “是啊，”赫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暂时是这样。” 米凯莉亚会意地点点头，不再多问了，转而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送的礼物，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快，莉亚，来吹蜡烛了！”韦斯莱夫人在厨房里喊道，“大家都等着你呢！” 米凯莉亚应了一声，和赫敏一起回到厨房里，转眼就被来庆祝的伙伴们团团围住。小天狼星发出爽朗的大笑，带头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其他人很快也加入进来，参差不齐的合唱声幽默地环绕在她耳边。不知是谁熄灭了油灯，厨房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蛋糕上的十七根蜡烛在微微发亮。 米凯莉亚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下愿望，随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灯光重新亮起，掌声和欢呼声在她耳边炸开，她一点儿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相机的快门按下时，她还在傻呵呵地笑着。 ——她得到了一张属于她的、十七岁的合影。 很显然，陋居的厨房塞不下这么多人，桌子很快被移到了花园里，天上飘起了蜡烛和灯笼——那是弗雷德和乔治用魔法变出来的。 大家在夜空下用餐，碰杯声频频响起。米凯莉亚在气氛推动下从弗雷德的杯子里抿了几口火焰威士忌，现在有些醉醺醺的。 她的肚子里塞满了炖牛肉、土豆泥、奶油蛋糕和糖浆水果馅饼，身体像漂浮的肥皂泡一般轻盈，心底泛起一阵阵幸福的眩晕。夏日的晚风拂过脸庞，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温暖的气味。 年纪较轻的几个孩子吃完饭就渐渐散开了，跑去放烟花、打噼啪爆炸牌。花园四处散发出五彩的光亮。 大人们的话题总是时不时绕到如今不容乐观的现状上，又小心翼翼地不愿多讲，让米凯莉亚有些没劲。 她早就吃饱了晚饭，这会儿已经坐不住了，在座位上不断变换姿势。 弗雷德兴趣盎然地瞥了她两眼，一口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火焰威士忌，凑到她耳边悄悄说：“要不要和我出去散散心？” 米凯莉亚扬起眉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现在吗？” “当然，”弗雷德循循善诱地说，“就去这附近的山坡上走一走，看看星星，怎么样？你已经很多天没出门了吧？只是去近地方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米凯莉亚被说动了，她跟着弗雷德离开座位，走到花园的围栏边上。身后不远处，金妮和乔治点了一根烟花棒，绚烂的光芒映在他们脸上。 “会不会有危险？”她不放心地问。 “我和你在一起呢。”弗雷德说，“再不出门走走可就要憋坏了，是不是？” 米凯莉亚不再多想了，她牵住弗雷德递来的手，两人各自往前迈了一步。 花园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爆响，他们在烟花的掩护下，幻影移形离开了陋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