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京兆府的真相
“我就好奇，不良人到底哪里吸引了你，这不过是个品级都称不上的苦吏，为何要挤进来？”
姚安能思忖片时：“不良人出自京兆府，在装备方面，与金吾卫，军队一般精良，都是大唐装备最好之人。”
唐敬用‘骗小孩呢’的眼神看向姚安能：“就这些？”
唐敬的目光流露着浓浓的审视味道，姚安能有些承受不住，道出了真相。
“我小时候在街上游玩，亲眼目睹了一个不良人逮捕盗贼，他的巍峨身影已深深烙入我的脑海中了，十几年都挥之不去。只有当上了不良人，我才能摆脱这个束缚。”
唐敬似笑非笑：“恐怕不止这些吧，最关键的，难道不是皇权特允四字？”
这话一下戳到了姚安能的心坎。是啊，皇权特允啊！那是多么崇高的职位，哪怕没有品级，也是无数普通人昂首相望的职业。
姚安能控制不住表情，让唐敬看穿了心，他缓缓道：“皇权特允，如果你觉得这个权利在不良人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唐敬死死盯着姚安能：“拥有皇权特允，先斩后奏之权的从来就不是不良人，而是京兆府！不良人不过是京兆府麾下被戴了美帽的苦吏罢了。”
“而你，知道什么是京兆府吗？”
姚安能对忽如其来的问题冲晕了头脑，京兆府不就是一个缉拿案犯的机构吗？但从唐敬的复杂眼神中，他知道这个问题别有答案。
唐敬这才缓缓解释道：“证据确凿，先斩后奏。你怎么知道，每一个被斩杀的人，都是证据确凿，没有暗箱操作呢？”他的神色冷的像一个千年冰窟。
姚安能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如果京兆府想杀人，完全可以编造一个有效证据，杀了便是。
“可......万一有人查起来，京兆府岂不是滥用私权？”
唐敬被这话语逗乐了，他双手交织，饶有兴致地望向姚安能：“那你猜猜，京兆府为何要养这么多不良人？你再想想，那批香花府西南渠道的武侯结局如何。”
姚安能恍然顿悟！替罪羊！京兆府的所有不良人都是京兆府上层的替罪羊！
毕竟证据都是不良人收集的。一旦有人查起牍，就以不良人调查不周，粗滥汇报，导致上层判断失误。
这样一来，所有的责任，都会压在那位毫不知情的不良人身上！而那些滥用私权大臣，却安然无恙。
这是唐敬第一次跟姚安能说起京兆府幕后的黑暗真相。他有些难以接受。
姚安能急促地呼吸着：“这......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样。难道兰台的御史会没有察觉吗？”
“察觉又怎样？知道又怎样？他们在乎吗？”唐敬刻意加重了语气：“兰台那些疯狗，四处乱咬，但你仔细想想，他们为何唯独不咬京兆府？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利用京兆府排除异己？”
姚安能不愿接受这一切：“这只是你一面之词，这不是我心目中的大唐。”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我是怪物了吧。因为不良人想在长安活下去，就必须要变成怪物！更甚者说，每一位能活下去的不良人，都是怪物！”
说到这，唐敬嘴角勾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如果你不信吗，不妨我们再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香花府，你还记得我放走高荒子一事吗？”
姚安能眉眼一皱：“你想说什么。”
唐敬左手立在木桌上，右手一展：“李司丞不是在西南边的水渠找了批替罪羊吗？我们就赌，这里面有没有不良人，如何？如果有，你就当我说的话是一场屁；如果没有，你就不要涉足不良人这趟浑水。”
在唐敬看来，以姚安能的性格，绝非不良人的料子。
姚安能喉结蠕动：“好！赌就赌！”
唐敬扫了眼桌上空荡荡的酒碗：“好了，就聊这么多，该出发了。”
“去哪？”
唐敬撑桌而起：“平靖司，李司丞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线索，就等我们过去了。顺便，看看我们赌事的结果。”
平靖司大殿。
此时沙盘边缘多站了一人，青衫白巾，手持拂尘，赫然是那日在皇城中决策的李沁。
“师兄，何事让你亲自来往？”
李沁扫了一眼李长平，心有触动：“这才多久，你憔悴成这样了。”李沁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后悔下山了。”当初可是李沁恳求李长平下道山，协助李亨的。
李长平确实心力交瘁，若是当初能把四辆辎车全部拦下，长安便无忧了，也不至如此。可惜自己太贪高荒子了，调用了太多旅戈军，以至于让章萜生等人突围，酿成大错。
最要命的是，高荒子还被灭口了！想到这，李长平就来了脾性。加上独眼狼、章萜生等突厥核心人物携着两车泣鬼雷逃窜在外，实在不敢松懈。
李长平半眯着眼：“你来这，不只是看望吧。”他的语气有些神经兮兮，阴阳怪窍。
李沁看向李长平，这位师弟在修心方面比向来自己高明，没想到在这样的压力下，也变得有些神经了。师弟尚且如此，若是换成自己主持平靖司，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副什么模样。
他站在大殿高台，朝着下面俯视一周，发现不只是李长平变得神经兮兮，似乎平靖司大殿内每一个人，多少都有点小毛病了。
仆人没抓稳架上的竹筒掉在地上，墨砚在吏地不经意挥手间碰翻在地，膝盖碰到桌角传来一声痛嚎，擦地仆人不小心把桶踢翻，以及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种种小毛病开始频繁出现。
李沁知道，这是压力太大的征兆。平靖司到现在，心情跌宕起伏，好不容易有点收获，结果都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无情掠走。
久而久之，大伙渐渐失去了热情，神色颓废，两眼无神。对未来也失去了希望。
在这里工作的吏，都是各各部门的牍好手。懂行的都知道，其实案件的真相，就在那些繁重不起眼的牍中，就看你能不能通过对比，找出差异，挖掘出来。
这些吏都经过李长平亲自过目调查，确认有真本事，才会被征调进了平靖司。估计他们也想借着这个机遇升个官品啥的。
李沁叹了口气，他知道，平靖司现在刚需一个好消息，来重新点他们的斗志。这也是李沁来此的意义所在。不少吏纷纷看了过来，想听听李沁带来的情报。
李沁淡然一笑，目光回来李长平身上：“我这有条好消息，对于平靖司而言，或许是个里程碑式的进展。”说罢，他从衣服中取出一个紫金匣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