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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迟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对视不过须臾,却又无比漫长。
越明珠大脑空白,尴尬得手脚冰凉,一时顾不上别的,只想自欺欺人地重新躲回桌底。
然而裴晏迟的反应远比她快得多。她膝盖刚往里挪一寸,后颈便被警告似的按住。
原本捏着脸颊的手摁在了少女颈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近,更显得逼仄。
乌木沉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人完完全全罩在其中,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
越明珠不喜欢哭。可每一回遇到事情,她脑子还没转,眼圈就先红了。
隔着聚起来的水雾,越明珠清楚地看见了男人脸上的好整以暇。
她垂下眼,很有骨气地用力咬住嘴唇,硬是没让眼泪在这时候掉下来。
或许是隐约感觉到异样,官员停下了汇报,战战兢兢地问:“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茶室骤然安静。越明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都顾不上尴尬不尴尬的了,只害怕裴晏迟直接把她的存在全盘托出。
她一紧张,手就完全不听使唤,下意识攥紧了身前人墨色的绢袍边角。
裴晏迟顿了一下,视线淡淡扫过那衣摆被她抓出来的明显褶皱,又顺着手上移,停在少女煞白的小脸上。
看得出她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还是控制不住双肩发抖。
垂落在背后的如瀑青丝也随之轻轻晃动,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手背,像极了情人若即若离的爱抚。
落在越明珠后颈的力道莫名一重。
越明珠以为这又是裴晏迟的警告。
抬头去看他,却见裴晏迟已经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案桌之上。
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淡解释:“刚刚发现这儿竟藏了只麻雀,走了神。”
“麻雀?什么时候飞进来的?这、这都怪属下不慎,选这间茶室谈事时没让人排查一番。还请大人稍等,属下立即——”
说着,那官员竟作势要起身。
越明珠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幸好裴晏迟及时打断了他:“不必,先把正事说完。”
极淡然的声线,但此时在越明珠心中堪比天籁。
这个插曲总算揭了过去。
礼部官员继续汇报:“大人也知道,今年特殊,马上参与祭祀的二品及以上官员少了三十六人,礼部得重新排布了行礼位,但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最棘手的是问天望燎时……”
门外哐当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
“何人在此造次!?”
越明珠第一反应是裴惊策的人来了,又喜又惊。
她不擅长撒谎,也压根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旁人一瞧便知。
裴晏迟视线从少女脸上扫过,唇角几不可闻地扯了下,抬眸看向门口,语调比方才冷了些:“谁?”
无人应当,离门最近那位官员自觉起身,出门去查探了一会儿,回来道:“只是年久失修,落了一片砖瓦,没有人经过。”
他明显没胆子骗裴大公子。
另一人只当裴晏迟忌讳有人偷听,连忙补充道:“这里空置多年,从来不住人,只在每年春夏拿来宴请宾客。大公子对这儿的情况了如指掌,应该是知道的。”
裴晏迟抿了口茶,平静道:“看来是误会。”
两位官员又接着刚刚望燎的排布说了起来。
裴晏迟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好像全然忘了桌下还有个人,唯独弯曲的指节没移开,还不轻不重地抵着她的后颈,示意人不许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官员都会汇报完了,他才垂下眸看向越明珠。
少女眼圈泛红,濡湿眼泪挂在颤抖的浓睫上,好似受了天大的惊吓跟委屈。
四目相对,她也不藏了,干脆自暴自弃,任由泪珠越聚越大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啪嗒,啪嗒。
裴晏迟无动于衷,收回手,放在案桌上叩了两下:“到此为止,处理完纰漏,明日戌时再来禀报。”
两位官员忙不迭称是,立即告了退。
他们慌慌忙忙,越明珠也没闲着。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又飞快地缩回了桌底。
“出来。”
越明珠不但没照做,还又往里面缩了一点。
男人嗓音微凉:“需要我帮你吗?”
这句话隐含的威胁很有用。越明珠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钻出来了。
只不过,她是从对面钻出来的,正好跟裴晏迟之间横了一张案桌。
越明珠双腿发麻,要撑着桌边才能站稳,单薄身影微微发颤,看上去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