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醒
主持怀伽瞪视来僧一眼，带着些许迁怒的意味：“何事惊慌？”
一旁的方丈怀释也察觉到不对，跟着问道：“法德，发生了什么事？”
小僧法德望了一眼依旧躁动的人群，压低声音道：“二位师父，妙麟在藏龙洞内……”
闻听此言，二位老僧均是心头一沉，怀伽急道：“他不是被丢进厨房了么？怎么跑到藏龙洞去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怀伽摇摇头道：“藏龙洞内设有禁制，一般人根本不可靠近龙坛半步，妙麟应该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吧？”
哪知法德却是咧嘴苦笑，结结巴巴地道：“倒是没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就是妙麟吃了……吃了一颗龙蛋……”
“弥陀佛……”
二位老僧立刻睁大了眼睛，简直有些不可置信。怀伽更是连佛号都念不全了。伸手拽住了法德的胳膊，厉声喝问：“你说什么？！”
法德点点头肯定地道：“就是妙麟，他生吞了一颗龙蛋！”
“这个孽畜！”
怀伽扭头望了师兄怀释一眼，立即吩咐身后的法真：“把香客施主们请出寺中，今日九龙寺法事结束！记住，不敢动粗，快！”
说罢也不顾法真的为难，与怀释并肩朝后山跑去。
二位老僧边跑边不信任地对视，虽无言语的交流，但内心已是惊涛骇浪。要知道藏龙洞内设有奇门禁制，一般人是根本无法靠近龙坛半步的，更别提偷食龙蛋了。妙德这小厮莫不是眼花了，还是癔症了？
哪知跑到半路，异变又起，九龙山体再度剧烈的抖动，天地之间被八道硕大的光束映照得五彩斑斓，一束极为乍眼光束骤亮之后慢慢暗淡，剩下的七道光束也随之隐灭，一切归于虚无。
九龙山终于停止了震颤，冰雪之中的九座山峰依旧巍然矗立，蓝宇寒星之中的古刹与山峰，宛如一幅巨大的水墨丹青，安静得让人流泪。
二位老僧心急如焚，只怕是混不吝的妙麟又吃了第二颗龙蛋，当下不敢耽搁，脚下加紧，施展出九龙寺绝学“流光逐月”，瞬间就将身后的法德远远抛开。
小僧妙麟此刻宛如一个醉汉，兀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胸口处满是水渍液痕，而最显眼的，则是他身旁的那四爿破裂的蛋壳。
小僧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怀伽一连抽了几个耳光，也未能将其抽醒。方丈怀释看一眼地上的蛋壳，再看看妙麟身上的僧袍，以及嘴角边尚未干涸的蛋液，刹那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谁能想到，上一刻还在寺中揩油的傻蛋，这会儿又来偷食龙蛋了！
全知全能的佛祖，谁来拯救这个混不吝的小和尚？从他会跑之后，这小厮便是大祸不多小祸不断，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不敢惹的祸。这次居然连龙蛋都给偷吃了，这小厮真是个惹祸的祖宗！
只是有一点倒是令人费解，藏龙洞明明有僧人把守，洞内龙坛更是设有禁制，十丈之内根本没人可以走近，妙麟是如何突破禁制进入到祭坛上的？
另一旁的怀伽气得拧眉立目，见抽不醒妙麟，吩咐身旁的武僧法深道：“将这小厮丢到潭水中！我就不信他不醒！”
立刻有小僧过来搭起妙麟，高高举过头顶。二老僧摇头嗟吁，神色暗淡。
吵吵闹闹了大半日，喧嚣的九龙寺终于安静下来，山门紧闭，寺中所有僧人全神戒备，武僧房的僧人们更是个个手持木棍，怒目而视。 主持怀伽与方丈怀释面沉似水，看着地上浑身湿透的傻和尚，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命人将妙麟丢进潭水浸泡，但谁能想到，这个傻子竟然可以在水中睡觉，足足浸泡了小半个时辰，愣是不见一点醒来的迹象。
当时的场面，完全可以用尴尬二字形容。两个老和尚带着七八个小和尚站在岸边，守着潭水中酣睡的傻和尚，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方丈怀释不由想起妙麟身上的种种奇事。当年老主持妙庆在野地中捡回妙麟，也不知是何原因，竟是带拉师弟，将其收入门中。
而第一桩奇事，便是受戒烫疤。
无论什么样的香头，根本在妙麟头顶烫不出一点疤痕，香头熄了十几只，妙麟的小光头上依旧锃亮白皙，所有僧人惊诧之余，亦是感叹这孩子与我佛无缘。
老主持妙庆思忖过后，依旧将妙麟认作师弟，让其在寺中做了一个灯的小沙弥。
山中无岁月，当初的小沙弥也长成挺拔少年，虽是智力欠缺，但亦懂得吃喝拉撒，更是喜欢追着漂亮姐姐玩。三天一小祸，五天一大祸，闹得九龙寺鸡犬不宁。
寺中僧人个个深受其害，大小僧人极力劝说老僧妙庆，让其将妙麟赶出九龙寺，但妙庆均是摇头不语。
当年的主持已变成如今的大长老，新任主持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傻蛋师叔，亦是无可奈何。
更有胆大的僧人，多次偷偷将小妙麟带下山去，令其自生自灭。然而山高路远，妙麟却总能自己跑回到山上来，犹如认家的猫狗，实在令人称奇。
大长老在千呼万唤中走出禅堂，立在僧群正中，眼望着依旧吧嗒嘴呓语的傻师弟，手中的念珠颤抖不休。这一刻心中的执念也逐渐崩塌，眼神由惊愕化为深深的茫然。
只是，如何叫醒这个偷食了两枚龙蛋的傻蛋？
怀伽沉声说道：“师父，再不能放任妙麟肆意妄为了！那九枚龙蛋乃是我寺镇寺之宝，他居然敢偷吃！而且还吃了两个！如此劣迹恶行，实在该杀！”
妙麟依旧呼呼大睡，对身边的状况一无所知，唯有唇边会不时涌起惬意的微笑，也不知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
“先把他弄醒再说。”沉默半晌，大长老妙庆说道。
“我有办法。”
僧群中的法坤走到傻子身旁，附下身对着妙麟耳语了一句。接着便见到妙麟眼睛刷地睁开，高声叫道：“哪呢，哪里呢？”
众僧面面相觑，不知法坤用了什么法子，能让熟睡的妙麟瞬间醒来。怀伽问道：“你刚才对妙麟说了什么？”
法坤咧着嘴一脸苦相：“我对妙麟说的是，小仙女来找你玩了……”
僧群大哗，随即窃笑声四起。怀伽瞪了一眼周围众僧，厉声道：“安静！笑什么笑！”
而另一边的妙麟也终于在混沌中找回了自我，看看身边众僧，怒视法坤道：“臭和尚，小仙女在哪？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法坤缩进僧群中默不作声，妙麟眼望四周，大大的眼睛瞬间一亮，直直走近僧群C位的长老妙庆，笑嘻嘻地摸了一把老僧的胡子：“老和尚，你的胡子又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