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第2/3 页)
卫锦之面如死灰,胸腔里淌出一口气,道:“可否带我去见她坟头一见?”
宋瑶本不想应,脑子里是拒绝的,身体上却控制不住,点头道:“好。”
到了墓地,石碑上明晃晃刻着“卫禾生”三个大字,卫锦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想起她定是冠了他的姓,至死都未曾以卫家少奶奶的身份下葬。
气急攻心,喉咙酸涩,连话都说不出,哇地一声,竟吐出了血。
宋瑶吓着了,过去扶他,“你怎么了,伤心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魔怔了,对着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这么热忱作甚!
卫锦之捂住胸口,心头阵阵痛楚,似要将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止不住地咳嗽,咳出的全是血。
这人、与禾生的关系一定很好吧?宋瑶看不过去,拿了帕子想为他擦血,却被他一巴掌甩开。
他看着身子瘦弱,力气却大得很,宋瑶被推倒在地,想要骂人,望见他摇摇摆摆地离开,身影落寞,躬着腰咳嗽,一声盖过一声。
这么个咳法,迟早得死人。宋瑶忽地对他同情起来,觉得他可怜,怀着满心雀跃来见故人,却得知故人已亡。
当真是悲戚痛绝。罢了,就随他去吧。
宋瑶拍拍灰,整理好衣裙,往宅子去了。到了宅子,将刚才的事告诉卫林,卫林是知道真相的,听她这样描述,当即吓得去跟卫有光说。
卫有光急啊,现在是两头瞒,为了恩人瞒着大府,又要为大府瞒其他人,真相两层纸,总归是戳破了一层,大府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怪他办事不力,若要责怪下来,万一追查,他们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忽地想起数天前禾生的来信,问卫林:“禾生有说她现在在哪里吗?”
卫林点头,“她刚学了字,一手小楷,倒写得有模有样,说是在望京,对我们甚是想念。”
卫有光实在是没法子了,日日这样胆战心惊地活着,必须要找个出路了。厚着脸皮交待卫林,“你回信跟她说一声,让沈公子帮着想个办法。”
卫林应下。
卫锦之回了下榻之地。三殿下沈茂好大喜功,喜欢奢靡之地,在望京时,忌讳圣人耳目,不敢铺张浪费,现如今离了盛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颓华生活。
住的是江南豪华雕花大船,用的是重金打造的器具,穿的是一年才出一匹的金丝锦,吃的是苏杭最贵最好的美食。恨不得处处砸钱,时时享受。
沈茂斜卧在榻,怀抱美人,一边吃葡萄,一边观赏船内的歌舞,时不时拍手叫好。
卫锦之一踏进内舱,往里扫了眼,继续往前走,穿过着装暴露的歌姬们,径直停在沈茂跟前。
沈茂见着他身影,一慌,这人怎么就回来了!匆忙将怀里美人推开,张嘴叫停,将歌女舞姬都赶了出去。
他这个门客,得来不易,平日里细声细气的,发起脾气来却毫不含糊。也难为他活到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压制得死死的。
卫锦之摘下斗笠,因咳嗽过度,声音有些沙哑:“三殿下好兴致。”
沈茂嘿嘿笑,抬眸接住他一记飞眼,视线触及他嘴角边点点血渍,惊道:“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
他赶忙从榻上下来,卫锦之没让他扶,撩了袍子自己坐下,冷笑:“殿下莫管我,多想想如何获得圣人欢心,我便谢天谢地了。”
哎呦,这小日今日火气大嘛。沈茂咽了口唾沫,心想若论礼贤下士,他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沈茂笑嘻嘻,“这不看你受伤了,想要关心两句嘛,你若死了,谁帮我夺帝位?数数我身边的人,百个门客不抵你一个。”
他将卫锦之归到身边后做的丰功伟绩如说家珍,口水星子都说干了。卫锦之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想着禾生的事,眉头皱得紧,胸口一闷,又咳出了血。
沈茂叹口气,平白无故地怎么吐血了?莫不是被他气的?明日剥了这一身用度就是,船也不要了,住茅房去!哄个女人都不带这么费劲,若他登不了帝位,非得扒了卫锦之一身皮!
卫锦之听得他这样说,挤出几个字:“殿下有自知之明便行。”
沈茂见他这样,气得要冒火,吼一嗓子,“别咳了,老子以后都听你的,从今往后你就是大爷,成不!”
卫锦之抚胸别过脸,被他洪亮声响震得耳朵痛,“殿下言重。”
沈茂要被气死过去,急忙唤了人叫大夫,偏生卫锦之不肯看病,沈茂火大:“你若不乖乖看病,爷明日就革了你全家!”
卫锦之轻飘飘一句,“你拿什么革?”
“我……”沈茂噎着,他现在没什么实权,确实革不了卫府。唾沫哽在咽喉,呸地一声,“你给我等着!”
掀了门帘,往外喊人,一手一个美貌歌姬,吩咐道:“去,好好伺候榻上那位爷。”
卫锦之冷笑,白袍沾了血迹,触目惊心,看得歌姬们不敢过去。
“殿下就这点能耐,往日称帝,臣子若有逆耳之言,你辩驳不了,也这般待人?”
沈茂实在没法子,“大爷,卫大爷,你就说,怎么着才肯看病吧,我都应下!”
他要夺帝位,少说得一年,卫锦之不能死啊!
卫锦之稍稍缓过气,道:“晚上派几个人过来,我要去掘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使她真死了,也不能孤零零地叫她葬在外面。他卫锦之的妻子,自然是要和他同棺而眠,挖了坟,将她带回望京,待日后他这副病怏怏的身子撑不住了,两人埋在一起。
生不能双宿双飞,死了若能形影不离,皮骨相融,倒也不枉与她这世情分。
沈茂听得目瞪口呆,砸吧砸吧嘴,想要问,却终是未能问出口。得,要掘劳什子墓,就掘吧!横竖消气就行!
等到了晚上,卫锦之带人前往墓地,挖了半个时辰,棺木抬了出来。
下人问:“公子,要开棺吗?”
卫锦之犹豫片刻,转过头,不忍看。
黑夜凉风,吹在身上,抬头望,空中一轮明月。
他想起与她初见那晚,天上也是挂着一轮圆圆亮亮的皎洁,街上到处都是欢笑的男女,七巧节的气氛,哄得极为热闹。
第一次见面时,她笑靥如花,第二次见面时,她嫁衣如火,现如今到了第三次见面,她却已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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