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次修好了机器

历史的车轮只会向前，几乎不会倒退，如果出现了瞬间的倒退，那就预示着它即将加速前进。我们阅读历史时只能读到帝王将相以及那些名垂青史的人物，但历史永远不会记录一个战死沙场的老兵，也不会记载一个田间耕作的农夫，更不会记载一个街头的商贩走卒、或者车间的维修工人。

或许人的命运早已被上天注定，你再努力也不过是获得一些心灵上的抚慰而已，选择大于努力，命运大于选择，这也是一个年轻的维修电工后来的感悟。

王大海是一名维修电工，在河东省玉乡市这个印染厂已经工作两三年了。按说九十年代末期毕业的本科生待遇应该还是不错的，虽然算不上稀缺，但数量并不是很多，愿意干维修电工的本科生还是很少的。

在当时还没有城乡一体化这个说法，农村的各种生活条件远比不上城市。王大海是一九九五年参加的高考，然后就从农村来到了城市，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他就读的学校是河东省西阳工学院，学习的专业是机电一体化。

印染行业是轻纺工业里面的一种，这个行业里面的女工相对更多一些，这些女工里面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有妩媚的有清高的，有年轻漂亮的也有普普通通的。

王大海的名字相对其他年轻人来说有点土气，因为在他们这个年代的小伙子姑娘们的名字已经变得比较洋气了，或者说更富有深刻的含义了。况且他的老家是在西北地区一个小村庄里，那里根本就没有大海，甚至连一条大点的河流都没有。

王大海的父亲还是给他起了一个含水量非常高的名字，据说是算卦先生说他命里缺水，最好起一个有水的名字来补充一下。王大海他爸是个小学老师，他认为世界上存水量最多的就是大海了，那孩子的名字就叫作大海吧。

大学毕业时王大海也迷惘了一会儿，因为他患得患失，下不了决心该选择哪个工作才对呢，一个是回农村去一个叫西坡乡的乡政府上班，另一个就是服从学校的分配去一家地方国企上班，也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家印染厂。经过认真的比较后他还是选择了来这家印染厂上班，毕竟这样选择的话就可以留在城市里。

“讨厌，你弄疼人家了，总是这么粗暴，以后不和你玩了，”，王大海听到一个娇嗔的声音。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和自己同一年进厂的秦丽华在叫，因为这个女孩天生就比较活跃，但不愿意和女同志玩，只喜欢和男人们打闹，从来也不分年龄大小。

王大海正在维修编号为三号的扎染机，而秦丽华正在和车间的带班长申林江打闹着玩。本来王大海找不出故障时心里就特别着急，而这两个男女却在旁边嘻嘻哈哈，让他心里特别烦躁甚至是讨厌。

“电工，啥时候能修好啊，怎么这么笨呢！”，忽然一个声音传到王大海的耳朵里，他听见是申林江这个龟孙子在喊。本来心里就烦得要死，而这个家伙却用这种口气来火上浇油，王大海真想转过身来一巴掌把这家伙嘴巴给打烂。但他暂时不能这么做，因为自己只是个上班才两三年的小电工，人家已经是干了十来年的带班长，管着甲班将近二百名工人，属于厂里的管理人员。如果打了他，自己估计会被罚款的，更严重的话还要被扣奖金，扣工资。

申林江已经三十来岁了，身材瘦高，脸上虽然长得白白净净，但那一双眼睛不停地左右转动，给人一种贼溜溜的感觉。秦丽华是三号扎染机的一名操作工，身材长得相当不错，年龄大概二十来岁，但发育的特别完美，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即使那肥大的工作服也掩盖不住她那身体所形成的优美曲线。胸前那鼓鼓的地方会给人视觉上带来一种强烈的冲击感，也难怪这么大的车间申林江只喜欢往三号扎染机这边跑。

王大海因为修不好机器急得满头大汗，人在着急的时候办法可能就会多一些，他忽然想着把所有保护电路都给跳过去，判断一下是不是外围故障而引起电柜内部的保护。说试就试，王大海找了一根电线把第一个热继电器和最后一个短接起来，把中间十几个热继电器的保护点全部跳过，然后让挡车工启动机器试一下。结果机器真启动了，说明他判断的不错，这时候王大海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感觉心情轻松多了。

这个时候王大海心里有底了，干脆把中间十几个热继电器保护点挨着测试一遍，发现六号轧车过电流保护了。他心里大概有自己的判断了，跑到轧车跟前一看不知道谁把压力调到了五公斤，平时是不能超过两公斤的。他把压力调回到两公斤，让挡车工试着把所有轧车选择上然后机器运行一下。

挡车工让每个操作工回到自己的岗位，然后按下机器的总启动按钮，整个轧染机顺利运行。

这时候申林江一摇一晃地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呦，这个傻电工今天出息了，这么快就把轧染机修好了，真是出息大了呀。秦丽华跟在申林江后面扭着那纤细的腰肢也走过来，看着申林江嘲笑王大海时就用手捂着嘴笑起来，还给申林江撒娇道：以后别欺负人家老实人啦，你看他傻乎乎的多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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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海心里一股火苗直往上窜，不过他的性格还是比较沉稳的，想想还是忍着了，就不紧不慢地说：姓申的，不要帮别人操心太多，你还是想法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秦丽华平时经常不在自己岗位上工作，挡车工也不敢说她，毕竟有申林江保护着她，秦丽华根本不把自己机台上的挡车工当一回事。

被申林江和秦丽华这两个男女故意嘲笑，王大海心里其实非常不舒服，但表面依然很平静，不过这次能够顺利修好机器又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兴奋，毕竟相对以前来说已经进步多了。第一年上班时几乎修不好任何一台机器，每当修不好机器而被车间员工投来蔑视的目光时心里就有点不好受，尽管他的师傅王铁兵一直在鼓励他，但还是感觉非常愧疚和自责。

王大海看着三号扎染机正常运行后就往电工房走去，经过定型机的时候听见旁边的几个工人在议论着“这个小电工现在明显有进步了，”。其实这时候王大海心里还是挺愉快的，毕竟能被大家这么议论也证明自己确实进步了。

走到距离电工房不远的二号丝光机旁边时，王大海看见进布工王燕正朝着自己傻笑着，并且还大声喊：王大海，你今天怎么变帅了啊，是不是整容了呀？

王大海就当没听见，因为王燕这个女孩平时就嘻嘻哈哈，见谁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在王大海看来她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虚伪，不势利，只是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思考就脱口而出，有时让人感觉特别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