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踏风乘云轻身赴
“你把话说清楚!若是留下了甚么马脚,日后事情败露,皆不是你我能承担的?”青狻猊有些震怒,忙质问那人到。“只有那乾坤派的陈武桥,在关键时刻醒了过来,滚下了悬崖,不曾火化。”
“甚么?!”青狻猊猛然一拍桌子,左手揪住那人衣襟怒斥道,“你让他跑了?!让你直接杀了他们,你非要放迷药!如今你让他跑了,上头怎么交代?!你的小命不想要了吗!”那人被揪住衣襟,也不惊慌,只是冷笑道:“那悬崖高约百丈,其下乃是江河,直通大海,他即使滚下去也绝不可能有生路,大可不必担心,他又身负重伤,必死无疑。”青狻猊闻言便将他放下,只是脸上仍有些震怒导致的抽搐,继续说道:“最好如此,否则,我只得拿你的人头前去认罪了!”
“我办事,你放心。”那人边整理衣衫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白天就待在此处,万不可出去走动,每日自会有人来给你送饭,他们皆是我的心腹,可以信任。”青狻猊看着那人的背影说道:“你有几分把握能拿到玉佛?”那人闻言一笑:“这你便不用多管,我自会在最后关头取得玉佛。你只要记得对我的承诺便好。”
青狻猊说道:“若你能拿回玉佛,上头定会给你封赏。”“我才不要甚么封赏,记得你们答应过给我甚么。”说罢,便走出石屋,将石门扣上。见那人已然出去,青狻猊一声冷笑,便躺在**安然睡下。
第二日并无比武,楚轻安吃过早饭便独自来到采剑崖,想要在此休憩休憩,放松一下身心,也便于寻找楚云山要她调查的线索。谁知方到采剑崖,便看到那八角亭中一高一矮两身影颇为眼熟,定睛再看时原来是刀雪客与饶梦璃在亭中交谈些甚么,心中一酸,便走上前去讥讽道:“我当是谁,原来又是这一对恩爱夫妻在此卿卿我我。”饶梦璃闻言只觉耳根一热,俏脸早已羞红,便低下头去小声说道:“不是的...楚姑娘误会了。”刀雪客也赶忙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素来冷静沉着的他一遇到柳缘君和楚轻安,不知为何,便会露出那鲜为人知的一面来,只得说了句:“轻安......”
“慢!”话音刚出就被楚轻安打断,她一声轻哼又说道:“雪公子还是叫我楚姑娘吧,免得被他人听到,当本姑娘是甚么不知廉耻之人,也省得身旁佳人误解。”“我们只是在探讨明日比武之事,因觉得此处较为清净才贸然到此,若是打扰到楚姑娘,我们离开便是。”饶梦璃一脸歉意,极为真诚的说道。楚轻安见她如此,便有些尴尬,只得说道:“这采剑崖虽是我一叶剑门的土地,却也是开放给各门各派休憩。你们在探讨甚么自是你十鬼堂的私事,便继续在此处探讨。与本姑娘无关,本姑娘只是来找线索的。”
“是乾坤派和一叶剑门消失弟子的线索么?”刀雪客问道,楚轻安闻言只是冷冷的回答一句:“与你无关。”说罢,便扭过头去,走到崖边,四处张望,好似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关心一般。刀雪客见她如此,也无可奈何,只是叹了一口气,这一幕恰被饶梦璃看在眼中,细心的饶梦璃低头轻声说道:“雪哥哥很在意楚姑娘,是么?”刀雪客不想饶梦璃会有此一问,有些愕然,一时语塞,便说道:“为何有此一说?”
饶梦璃继续说道:“我从雪哥哥眼神之中可以看出,雪哥哥很在意的楚姑娘的一言一行。”刀雪客解释道:“或许是我当众归还了寻叶刀,回绝了她一番好意,有些愧疚吧。”饶梦璃摇了摇头,又抬起头来,双眸凝视着刀雪客的脸庞,面带微笑的轻声问道:“昨日去寒山道观厢房查看之时,我看见楚姑娘用来遮面的方帕上绣着一只金雀。想来定是当初我为雪哥哥包扎所用,雪哥哥转送给楚姑娘的吧。”刀雪客实在难以直面她略带苦涩的笑容,闻言又如遭雷击一般,这才回想起来那夜自己用方帕替楚轻安掸去烟尘,忘记讨回,不想楚轻安一直带在身上,还被小璃看见。
“小璃,我......”
饶梦璃又低下头去,良久又抬起头来,那笑容比刚才更加绚烂,颤动的嘴角却难以掩饰的苦涩:“我既然将那方帕留给了雪哥哥,如今雪哥哥既然想将它转送,便任由雪哥哥处置。”
两人交谈之时,楚轻安不时用余光瞥来,漫不经心的在崖边走着,忽觉脚下有些粗糙,又有些湿滑。忙半蹲下来,用手摸了摸那绒绒的草,心里暗自说道:“这些草色与周围略有不同,若非如此接近根本分辨不出。似乎都是新草。”她便拔出几棵草放在掌心,便与脚下的草做对比便慢慢移动位置。待到发现那新草的边缘,拨开杂草,之间草的缝隙之间有些许黑色的渣滓,不只是何物,便取出手帕沾了些许残渣,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只觉有淡淡的烧焦味,又细细勘察周围的草株,见一颗草的边缘似乎被火烧过,缺了一口,缺口焦黄,也有烧焦的气味,便将它们小心折下,用手帕包好,揣在怀中,站起身来。
此刻那洛白衣正在缓步走向采剑崖,可却三人并无一人发觉他。洛白衣的眼睛已恢复九成,视力也基本恢复,只是不能看太久强光亦不能睁开太久,仍有些酸涩,还需时日静养。见刀雪客与饶梦璃皆不在房中,闻听此处有个悬崖,便想来散散心透透气,不想竟碰上刀雪客与饶梦璃在此,便想上前打声招呼:“老刀!小璃!”
楚轻安刚刚站起身来,脚下有些酸麻,又忽然闻听背后有声高声呼喊,便是一惊,正踩上那片还带着些许露水的新草,脚下一滑,便向前仰去。“唉啊——”楚轻安一声惊叫,仓皇之间半个身子已然掉出悬崖。刀雪客与饶梦璃先是闻声向洛白衣望去,却又被楚轻安的惊叫镇住,忙循声看去,见楚轻安将掉下悬崖,刀雪客便要跳出八角亭。也正在此刻,洛白衣踏住回廊梁柱,一脚蹬开,借力飞身而出,真气流转,在半空之中连蹋十数步,速度极快,只能看见连环的残影,又觉风卷残云,他人不能近身,白袍飞舞,变如同一只雪白的猎豹。洛白衣的轻功自是比刀雪客高出不少,便先他一步赶到崖边,又不曾停下,直接飞身出了悬崖,一把接住已经掉出悬崖的楚轻安,一手搂住其腰肢,一手扒住悬崖边缘,两个人便悬在万丈悬崖之上,脚下便是那翻腾咆哮的江水。刀雪客两人此时已赶到崖边,方欲身手拉上他们。谁知洛白衣轻声一笑:“许多时日不曾运功,竟有些生疏了。”说罢便松开扒住悬崖的右手,两人变向下坠去。
“白衣!”“洛哥哥!”刀雪客,饶梦璃两人见此皆大吃一惊,楚轻安也喊道:“你疯了吗!?”洛白衣双唇紧闭,嘴角微微挑起,眉头一蹙,一脚踏在那湿滑的悬崖峭壁上,两人已坠出数丈,洛白衣抱住楚轻安,一脚踏在空中,一个翻转,双脚踏住那崖壁便垂直着疾步爬上悬崖,待快到崖顶之时,又是一脚蹬出,将自己与楚轻安踢开那崖壁,双腿错开,若踩着云朵一般,凌空翻腾,两人便稳稳当当的落在那采剑崖上。刀雪客两人便上前来看,见那楚轻安早是俏脸发红,不只是害羞还是恐惧。再看那洛白衣,面不改色气不喘,落地之时不曾激起任何尘土,连靴子上都不曾沾染污点。
楚轻安捶打着洛白衣,轻声说道:“将我放开!”洛白衣便松手,放出一直抱在怀中的楚轻安,刀雪客与饶梦璃忙拥上来关切到:“没事吧?”洛白衣笑了笑:“只是中毒之后许久不曾用这轻功,这等小事,算不得什么。”饶梦璃又说道:“只是洛哥哥还需时日调养,万不可轻动内力。”刀雪客解释道:“只是方才情势紧急,若非白衣出手,恐怕我也救不回轻安。”“本姑娘何时要你们搭救了?”楚轻安边整理衣衫边回答道。“轻安?”洛白衣有些吃惊,待看清面目之后,更为吃惊,满脸不情愿道:“怎的是你,若是早知道,我必不搭救。”楚轻安闻言,争强好胜的性子和那高傲的自尊又占据心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姑娘不值得你救?”
洛白衣苦笑两声,果断说道:“我大病初愈,何必妄动功力去就一个只会偷袭和攻人要害的傲慢大小姐?”楚轻安闻言,恼羞成怒,脸颊发红,贝齿轻咬,怒目瞪圆,便拔出折雪剑指着那洛白衣的鼻尖,怒斥道:“你是否敢将方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洛白衣毫无惧色,反倒冷笑两声说道:“哼哼,果真是个傲慢的大小姐,竟不顾救命之恩,反倒对恩人拔剑相向,恩将仇报,真小人也。”楚轻安自是气不过,又难以反驳,一时哑口无言,将剑收回剑鞘,便要离开,却被刀雪客一把拉住。
刀雪客凑到她身前低声说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轻安成全。”楚轻安余怒未消,随口应道:“何事快说,本姑娘没空在这儿陪你们。”刀雪客继续说道:“前日我将一方帕留在你处,那并不是我个人之物,还望,还望轻安能将它归还与我。”楚轻安闻言,一脸不解的望着刀雪客满是愧疚的脸,脸色又沉静下来,冷哼一声:“我早知如此,一块方帕,有何稀罕,还你便是!”说罢便从怀中取出那叠的整齐的方帕来,丢在刀雪客手中,又转过头去,跑着离开。
刀雪客攥着那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方帕,不知如何面对楚轻安,见她离开,望着她的背影,手中的方帕也变得冰凉。刀雪客便叹口气,又回到洛白衣与饶梦璃身边。
饶梦璃仰头问道:“雪哥哥方才与楚姑娘说了甚么,她似乎很伤心。”刀雪客摇了摇头道:“不曾说甚么。”说着便将那手中绣着金雀的方帕交换给饶梦璃。饶梦璃看了看那方帕,又将刀雪客的手推了回去,摇头说道:“我自将它送与雪哥哥,它便是雪哥哥之物,任你处置,又何必还给我?”刀雪客闻言沉默了片刻,便不在多言,收下方帕。洛白衣站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饶梦璃见了便搀住他说道:“雪哥哥这一趟出来了许久,又动了轻功,该回去好好静养才是,我们还是回房吧。”另外两人闻言便随着饶梦璃一同回了厢房。
一叶剑门大殿上,楚云山与萧无痕正坐在堂上饮茶,楚轻安提着剑气呼呼的闯了进来,见到萧无痕,虽有些吃惊,还是躬身行礼道:“见过萧堂主。”萧无痕点了点头,对楚云山笑着说道:“不知不觉,令爱这几天似乎成长了许多。”楚云山闻言大笑,扶须答道:“萧堂主也千万别如此说,我这女儿,经不得夸,你若是如此夸赞她,她可是要翻天的。”楚轻安坐在一旁,闻言娇嗔道:“爹!”楚云山见她脸上带有愠色,便问道:“谁又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楚轻安小嘴一撅,嘟囔道:“萧堂主在此,女儿不敢多说。”萧无痕闻言与楚云山对视一眼,又转过头来,对着楚轻安说道:“楚姑娘尽管说来,若是有难处,楚门主与老夫定会为你做主。”
楚轻安闻言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尽情倾诉:“还不是那刀雪客和洛白衣,三番两次的羞辱我!”萧无痕沉吟片刻,徐徐说道“阿雪这孩子性格沉稳冷静,想必不会做甚么出格的事,至于这白衣......”楚云山闻言对楚轻安说道:“还不是你,私自下山,乔装打扮,偷袭洛公子,这才结下梁子。他对你不满也是情有可原。”楚轻安轻轻跺脚,满脸委屈道:“爹!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我可是你女儿啊!”楚云山叹了口气,对萧无痕说道:“小女实在是太过任性,老夫也无可奈何啊。”萧无痕见状,便对楚轻安说道:“楚姑娘放心,待老夫回去,定会斥责他们二人,替楚姑娘出气。”萧无痕也难得开一次玩笑,楚云山也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楚轻安却又满脸笑容谢道:“还是萧堂主有魄力!”
楚云山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且坐下。老夫还要与萧堂主探讨一番明日比武之事。明日比武,五大门派皆只能一人出站,争夺魁首,不知萧堂主可有人选?”萧无痕说道:“尚在斟酌之中。明日除了我我十鬼堂与楚门主的一叶剑门,还有无求宫,朝海宫,与那青蟒盘山馆皆非等闲之辈,实在是风险太大。”楚云山又问道:“明日比武,不比寻常,定是重要非凡。想来那几门定是掌门出战,萧堂主何不亲自上阵?”萧无痕闻言轻笑道:“老夫年事已高,不想过多的卷入江湖的争名夺利之中,此次前来玉佛会,自是另有安排,故而不会上阵。还是交给年轻人去闯吧,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你我的江湖了,莫非楚门主想出手么?”楚云山也笑道:“萧堂主说笑了,老夫已在心中有了人选。明日便派我的首座大弟子游晋一战,他自小便跟着我,此子虽天赋平平,这二十余年来却倒也称得上勤苦,深得我的真传啊。”
楚轻安闻言说道:“爹,何不派我去?”楚云山闻言说道:“你?胡闹,你不是已经战过一场么,手上还受了伤,万万不行。爹主意已定,让你师兄去。”楚轻安又解释道:“爹——我的伤在左手,不妨碍用剑。况且昨日那局根本不能作数,我原本想着会一会那寒山潜龙,谁知半路杀出五十个喽啰来,这根本就不做数嘛。况且师兄昏迷许久,昨夜方醒,也该再休息休息,所以明日便由女儿代他来战,你说如何,爹?”
楚云山猛然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出几步才说道:“不可,万万不可!爹凡事皆能依你,唯独此事不可?”楚轻安凑到他身边,摇晃着楚云山的衣袖,撒娇道:“爹~你莫非是信不过女儿的武功?”楚云山满面担忧的解释道:“爹相信你的武功,对付一般人足以。你知不知道,明日那三派定会是高手甚至掌门出战,你或许可以抵挡一阵,但面对如此高手,爹都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你若去了,你的安全何人来保障?爹万万不能答应!”
楚轻安闻言,脸上的楚楚可怜便化作几分怒意,将楚云山衣袖猛然一甩:“那爹分明还是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