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的过往

刚才在车上聊天的那两个多小时里，周焰得知了林栖的很多往事。

林栖的爷爷是个很严厉的人，虽然是个很好的老师、很好的校长、很好的邻居，却经常在家关起门来打老婆孩子。林栖的奶奶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无形中纵容了爷爷的家庭暴力。

林栖爸爸叫林继松，他从小挨打，一旦犯错，无论大小，都会挨打。有几次打得很严重，几乎送命。

林继松忍到了十八岁，终于在父亲又一次的铁拳之下起身反抗。他把父亲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宣布跟父亲断绝关系。

他只身前往各个大城市打工，终于在江南水乡遇到了一个叫燕子的零丁孤女。从此松树和飞燕告别了漂泊，在南城幸福地生活。

一切都很好，直到悲剧发生。

十岁的林栖突然失去了父母，被爸爸的朋友们接到家中，这家住两个月，那家住三个星期。那是五年级的暑假，林栖寄居在一个姓魏的叔叔家，被找上门的爷爷带回了X省鳃市的流星镇，跳过六年级，直接上了初中。

那时的林栖爷爷已经不打人了，不再是父亲口中那个冷血的暴徒。他试图对林栖好，尽管林栖对他无法亲近。

奇怪的是，他越是对孙女温柔，林栖的奶奶就越是讨厌林栖。

到了第二年爷爷突发心梗去世，林栖奶奶便每日留一些饭在锅里，然后整天在镇子上的佛堂待着，不关心林栖的学习和生活。

林栖在这期间曾整夜整夜地不回家，在废弃的房子里照顾段野，她奶奶都丝毫没有察觉。

虽然林栖闪烁其辞，但周焰能推测出她初三毕业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段野被拘留了好几天，有好几个林继松的旧友赶来流星镇探望林栖，包括之前收留过林栖的魏叔叔一家。

魏阿姨看着林栖心疼，便又把林栖带回南城。在那里，林栖上了高中。

周焰问林栖，为什么会回到X省来上大学。

林栖说：“因为段野在鳃市啊，XX大学离鳃市近。”

周焰问：“你读医，也是因为段野吗？”

林栖说：“是啊，那时候他打打杀杀，经常受伤的。”

周焰又开始羡慕段野了。这个姑娘所作的人生抉择，居然都是围绕着段野。

周焰又问：“你会回南城祭拜父母的坟吗？”

林栖耸耸肩说：“他们哪有坟，骨灰埋哪棵树下了。我爸朋友们挖的坑，护林员追过来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小孩腿太短，跑得都要累死了。那片山上的每棵树长得都差不多，我是找不到哪一棵的。”

周焰看到林栖睫毛抖动，便握住她的手。

林栖看着他收紧的手，说：“你在安慰我啊？哈哈不用安慰啦。我全家都是唯物主义，埋哪都一样的。”

周焰吃惊地说：“唯物主义？”

林栖说：“怎么，你不喜欢唯物主义？那唯心主义也可以解释这一切的。我给你听首歌。你有耳机吗？”

周焰从背包里拿出耳机，不经意间，耳机盒上的星星挂件被林栖看到了，周焰一阵紧张，赶紧收起耳机盒。

好在，姑娘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挂件有什么特别，看周焰戴好耳机后，就用他的手机找出曲目。

旋律在周焰耳朵里流淌开来。是一首日语歌曲，名字是《化为千风》。

请不要伫立在我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

我没有长眠

化为千风，我已化身千缕微风

翱翔在无限宽广的天空里

……

这悲伤又豁达的歌曲让周焰的眼睛都湿润了。他侧过头望向林栖。

林栖却笑着说：“听完啦？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忘记爹妈葬哪儿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其实特别情有可原？”

周焰笑了，这个姑娘怎么可以把这么沉重的事讲得这么俏皮。

他摘掉耳机，想请姑娘再讲讲自己以前的事情，姑娘却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周焰的性别血型生肖籍贯宗教信仰。

那就先这样吧。已经够多了。

她尝过那么多的苦，却还是这么晶莹。

周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心里是惊涛骇浪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