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相互残杀

看似很近，但龙卿阙走了许久都没有到，等到了竹林旁，她处于低势，瞧不见亮光了。龙卿阙靠着记忆，往幽深的竹林里走，走一段便停下来阖上眼眸细听，辨别着方位。或许是离凤琳琅越来越近，龙卿阙已经能听见疼痛难忍的低吟声，像是萦绕在她头顶，断断续续。

龙卿阙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但凭着记忆到了那，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大片倒戈的竹林，像是被人为地毁坏了，面积过大，龙卿阙微微失了神。龙卿阙走得腿有几分酸疼，她站在远处休息片刻，才动身回来，等她回来，床上已经鼓起一个小包包。龙卿阙放轻了呼吸，她掀开被子，被子里的人发丝还是湿的，身体蜷缩，嘴巴还吮裹着拇指，看样子，是睡熟了。

龙卿阙的心，微微稳了稳，累了，龙卿阙躺下后，很快也睡过去。天微亮，龙卿阙睡得不安，先醒过来的，身体被压得麻了，她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不由得笑出来。身上一个小人趴在她胸口，呼呼睡的正香，到底是该说她睡得沉，还是说凤琳琅睡得太放肆？她是怎么爬到自己身上的？

龙卿阙抬手臂枕在后脑下，目光能看见，些许银丝从凤琳琅嘴角流出来滴在她的亵衣上。龙卿阙蹙了蹙眉，挺嫌弃，指尖轻轻戳了戳凤琳琅的小脑门。凤琳琅唔了一声，像是在吸口水似的倒吸了一口，蹭了蹭龙卿阙胸口，继续睡。龙卿阙忍俊不禁，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龙卿阙生活一向乏味，至少她自己这样认为的，仔细回忆，遥远的过去像是空白。仅有的记忆，似乎是从她认识凤琳琅时开始的，现在细想，记忆里满满的只有这一个人了，这感觉，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却顺其自然地向下走。

最后，凤琳琅是因为内急被憋醒了，闭着眼睛从龙卿阙身上爬起来，赤着脚爬起来就要蹲下小解。龙卿阙咳嗽了一声，凤琳琅这才迷糊地睁开眼，登时红了脸，急忙往外跑，龙卿阙喊都喊不住。龙卿阙好笑地起身，拎着凤琳琅的兽皮靴，最后在琅琊阁门前找到凤琳琅。似是还在害羞，凤琳琅都不敢去看龙卿阙，低头穿鞋子，还揉揉眼睛，龙卿阙问：“睡醒了么？”

凤琳琅还没回答，肚子传出来咕噜噜的声音格外清晰，凤琳琅脸更红，摸摸肚子，“饿了。”龙卿阙越发想笑，这一天，除了睡，就是吃。龙卿阙厨艺不精，但架不住凤琳琅不挑剔，有时候明明龙卿阙自己都难以下咽，但凤琳琅的吃相从没变过，龙卿阙觉得，她是养了一只小饕餮。

金银琅琊开始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去哪了，龙卿阙察觉到这件事时，她们已有几日没见。连着这几日晚上，龙卿阙都留意到，凤琳琅都是以不困为由拒绝回房，龙卿阙若是也不肯回房，凤琳琅会显得很焦躁。

龙卿阙是打算不睡觉一探究竟，但琉璃偷偷找到她，哀求她不要为难主人，她真的是有难言之隐的，她都不曾跟着到近前看过。龙卿阙权衡再三，晚上也都配合地早点回房，每次都是躺下片刻就起来，不知为何，这时间越来越难熬，原本还能躺上一刻钟的，今天是十五，龙卿阙躺下就坐起来了。

或许是十五，她也心燥，龙卿阙在房里踱步，她透过窗子往外看，楼下的人，果然不在了，凤琳琅离开的是越来越早了。不过是羽化，她疼痛难忍时也会羽化，但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凤琳琅要去东郊那边呢？龙卿阙心里疑问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烦躁，其实，她很不喜这种感觉，被人隐瞒，她想知道，就必须知道。

所以，龙卿阙飞身出去，但步履明显踉跄，随着后背的灼伤感越来越强，龙卿阙知道，她也要羽化了，但是，她应该能忍住……还能忍住……能忍住……忍住……住……竹林近在眼前，龙卿阙意识涣散，身后的赤焰娇龙似是会吞吐火苗，原本被金色普照的竹林瞬间被火海吞没似的，露出血淋淋的颜色，龙卿阙所经之处，瞬间化为灰烬。

魑魅殿最高处，神曦翘首而立，眼见着东郊先是亮如白昼，金光刺眼，她始终瞧着未动。可眼下，一抹殷红悄然升起，那抹红，越来越深，神曦暗道一声不好，飞身直奔琅琊阁。金银琅琊也正好在，见神曦过来，银琅琊焦急地说：“原犹豫要不要去寻你过来，这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立刻去，”神曦在前，金银琅琊在后，“怕是去得晚了，又要重蹈覆辙。”神曦忧心忡忡地说，不能再伤及无辜，不能再造杀孽。

“我们这般，真的没问题吗？”金琅琊迟疑地问，“上天本有此安排，让她们自己抉择，眼下，我们从中阻拦，会不会……”

“管不了那么多，”银琅琊握紧金琅琊的手，“若是此朝冰块杀了小祖宗，那同之前还有何区别？再分开七生七世吗？”金琅琊眉头紧了紧，没有言语，神曦倒是说：“我此刻想得不是龙儿杀掉凤儿，而是怕之后，她们中的另外一个会在这城里大开杀戒。”现下的城里，都是修仙修道的良善之辈，日后，这班人都会飞升仙界，只是眼下道行还不够。如果按照之前的记忆，龙凤厮杀后，会有其中人将会屠城，这一次，神曦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有她的使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金琅琊突然停住步伐，银琅琊险些摔倒，金琅琊一个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神曦也停住，“我的意思？自然是结界封住东郊里的那两只啊。”神曦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在金琅琊怀里的银琅琊还没来得及娇羞，“甚么？你不是为了去分开她们的吗？”

神曦摇摇头，银琅琊不可思议，“所以，要看她们自相残杀？”见神曦不语，银琅琊顿时来气，“我不管，往日里冰块和小祖宗待我们不薄，我不能看她们再重蹈覆辙。”银琅琊要冲将出去，听见神曦高声道：“所以，你是想和你姐姐再分开几生几世？”银琅琊猛地收住步子，折回来，怒视着神曦，揪着她的领口，道：“你方才说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