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送你回家

朝鸯扬手，点了红烛，房内有了光亮。凤卿丞仰头，红肿的眼睛看清，真的是朝鸯，其实，叫出口就知道抱错了人，因为味道不对。龙卿阙身上是淡淡的桃花粉香味，而朝鸯身上，是一股清新之气，完全不同的。可刚才那一瞬，她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希望她抱住的是龙卿阙。

朝鸯一低头，心疼地嗔了句，“凤姑娘，快回到床上去，地上凉。”这人，怎么赤脚？

朝鸯搀扶凤卿丞到了床边，凤卿丞表情木然，像是半天回不过神，良久才问了句，“龙卿阙呢？”

“殿下有事，离开仙台了，还没有回来。”朝鸯也只能这么说，说罢，朝鸯迟疑问了句，“凤姑娘，你同殿下，是拌嘴了么？”

朝鸯心底猜测不是拌嘴那般简单，可心底却希望，只是拌拌嘴最好。殿下不是胡闹之人，为了凤姑娘不肯离开御龙仙台半步，眼下突然出去，朝鸯越想越糟糕。

凤卿丞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朝鸯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最好。”有些话，朝鸯恨不能替殿下说了，可若被知晓，定要被责罚。殿下的性子对着任何人都无谓，唯独对着凤姑娘，软得不行，一句重话不敢说，就怕凤姑娘难过。殿下百般小心，怎地凤姑娘还哭成泪人了？那殿下岂不是白费了苦心？

凤卿丞低头不说话，朝鸯心底一堆话想说，酝酿了一番才开口，“凤姑娘，我不晓得你同殿下之间怎么了，但是，殿下对你，怕是世上无人能比。”

凤卿丞还是闷闷地不吭声，朝鸯见凤卿丞没反感，就继续说：“你忘了前尘旧事不打紧，可我家殿下却是生生世世都记挂着你，若不是属下一直卜算到凤姑娘的生命迹象，怕是我家殿下早就……”

门，这时候开了，是龙卿阙。皎洁的月光从背后照过来，显得龙卿阙脸色清冷，觑了一眼朝鸯，微冷的声音，“在说甚么？”

凤卿丞听见龙卿阙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又低下头。朝鸯唇角动了动，连忙笑着施礼，“殿下，属下只是跟凤姑娘闲谈。”朝鸯回身笑道：“凤姑娘，饭凉了，我去热过再端回来。”

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龙卿阙看起来并无异样，不过，一直站在门口，淡淡地问了句：“怎么还没用饭？”

“之前睡着了。”凤卿丞低头，像是做错事的孩童，连大气都不敢喘。

“嗯，等朝鸯热好了饭，你先吃饭。”龙卿阙顿了顿，继续说：“我出去等你。”不等凤卿丞回过神，龙卿阙已然出去，只留下一抹白色的身影。

朝鸯很快送饭过来，凤卿丞没了胃口，坐在那一动不动。朝鸯好歹劝着，凤卿丞不想她为难，就拼命往嘴里塞饭，眼眶再度发酸，龙卿阙是真的生气了吧？都不理她，是啊，自己不是要保持距离吗？这样最好了。

可是，心底却疼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其实，不曾得到过，何谈失去。心绪一乱，身体就会疼，凤卿丞想着，她可能是病了。

朝鸯没敢在房里久留，眼见着凤卿丞的泪水落进饭里，心里不是滋味。朝鸯出去后，就站在龙卿阙身后，低低地说：“殿下……凤姑娘又哭了。”

“嗯。”龙卿阙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动作，转而问：“朝鸯，十六那日，我们不去三清山了，你送凤儿回到她原来的朝代。”

朝鸯惊了一下，“殿下！”朝鸯惊得语无伦次，“殿下，您、您怎么……”那是殿下的命啊，怎么能送走？熬了千年，好不容易才把人召唤到了跟前。

龙卿阙淡淡地笑，“没甚么，你只管告诉我，做不做得到？”

“做不到。”朝鸯回答得颇为赌气，心底也开始气凤卿丞，殿下那般悉心照顾，竟然换得如此结果。气愤之余，便是心疼，太心疼殿下了，朝鸯低头不语。

“我晓得，你做得到，”龙卿阙悲凉地说：“朝鸯，要确保，万无一失。”或许凡事皆可能出差错，唯独这件，龙卿阙不允许出现一丝意外。

“殿下，您当真舍得送走凤姑娘？”朝鸯心中焦急，却又不敢深说。殿下向来明事理，突然做此决定，或许有难言之隐，可再多的苦衷，两个人都可以齐心协力，一起度过，若是这一世再分开，下一次相遇，不知要何年何月，不知要经受多少痛苦折磨了。

“舍与不舍又有何差别？”龙卿阙像是呢喃，“人不该太自私的。”凤儿说得有理。

“殿下哪里自私了？”朝鸯声音不自觉提高，“殿下为了她，这千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别人不知道，朝鸯心底最清楚……”话语间，朝鸯酸了眼眶，低头颤声说：“殿下，凤姑娘只是还需要时间，我们再等等，若是真的送走了……”

“不必说了。”龙卿阙抬手摆摆，“我已经决定了。”

朝鸯含泪离开，没再说什么，心底对凤卿丞都是恨，你怎么可以伤害一个真心对待你的人？御龙族的殿下，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却每日把你奉在心尖。现在，朝鸯只想说：凤卿丞，你不配。

龙卿阙约莫凤卿丞用完晚饭了，她才再度推门进去，见饭只是动了几口，菜根本没动过，“怎么不好好吃饭？”心底终是一叹。

凤卿丞还是坐在床头，低低地说：“没胃口。”

“不吃饱了，怎么回家呢？”龙卿阙浅笑着，仍旧站在门口，“这个月十六，我会送凤儿回家，开心吗？”开心吧？凤儿，我用命换来的，你若是不开心，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回家？”凤卿丞抬起头，“你说我可以回家？”

“嗯。”

“你不是说我要修仙才能回去吗？”凤卿丞赤着脚，站在地上，直直地看着龙卿阙，怎么看，都觉得那笑意很苦涩。

“我有法子便是了。”龙卿阙淡淡地笑，“快坐回去，地上凉。”龙卿阙只是站在原地说，并没有靠近。凤卿丞也没有动，“什么法子？那就是，你之前在骗我？”

“呵，”龙卿阙抿了抿唇，轻轻舒了一口气，极轻的声音，“算是罢，我骗了你。”既然分离，恨比爱，更好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