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修为尽毁

出事了……跪在地上的朝鸯，身子一软，险些倒地。神曦伸手扶了一把，“朝鸯，且听我说。”

“殿下……”朝鸯眼泪成行，根本听不见神曦的话，“殿下……”除了呼唤龙卿阙，她不知道她还能做甚么。

尚沐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神曦俯身，轻声说：“龙儿是出事了，但也不是全然的没希望。”

“祭司大人！”朝鸯像是被提醒到，重新跪好，双手紧紧抓着神曦的金色蟒袍，“祭司大人一定有办法救我家殿下？是不是？求求您。”朝鸯说着就要磕头。

“朝鸯……”神曦想搀扶她起来，朝鸯不依，“朝鸯愿意赴汤蹈火……”尚沐闻言也屈膝跪下，神曦脸色紧了紧，冷了声，“你们两个！都起来！”

尚沐犹豫了片刻，搀扶朝鸯起身，朝鸯低头抹泪。

神曦轻轻叹息，“我这次来，是领命而来，神皇有命，让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神曦顿了顿，近身到朝鸯面前，“替龙儿守灵……”

神曦话未说完，朝鸯闻言，守灵？那不就是……朝鸯身形摇晃，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殿下……殿下真的死了？朝鸯只觉是，天塌了。

好一会，朝鸯气息才喘匀，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庭院中间。男女使者始终都是悬浮于薄雾之中，只有神曦一人上了仙台，“醒了？”

朝鸯表情木然，神曦无奈地笑了笑，“当真是性急，且听我说完，龙儿现下是……”神曦抿了抿唇，心绪百转周折，才轻声说：“龙儿现下修为全毁，身心俱灭，只剩下一口气在。”

朝鸯表情依旧木讷，像是没有听见，尚沐心急，问：“祭司大人，可否告知属下，我家殿下到底……”尚沐和朝鸯都想知道，在过去的时间里，殿下都做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天机，不是你我之辈可以知晓的，”神曦望向白雾深处，蓝眸深邃，“我只是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龙儿的青龙御兽在那，得有人守灵，直到……”神曦声音低落，“直到……龙儿心神归一，神兽才能归位。”

朝鸯的眼泪再度落下，呢喃着苦笑说：“殿下……还能回来吗？”连凤卿丞都昏迷不醒了，朝鸯原以为可以指望殿下去救助的。殿下到底做了甚么，能毁了所有的修为，让身心俱毁……朝鸯简直无法想象。

“能与否，我说了也无用。”神曦收回目光，双目炯炯有神，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神曦笑着说：“不过，我相信，她可以的。”

朝鸯双手捂脸，泪水顺着指缝流淌，她坚持不住了，没了殿下，她再无活下去的念头。

“祭司大人，我想问……”尚沐迟疑，神曦颔首，示意他可以说，尚沐才说：“我家殿下修为全毁，身心俱灭，那、那我家殿下的身体……她人去哪了？”

“这个……”其实，这个亦是不该说的，神曦瞧着哭成泪人的朝鸯，还有一片真诚的尚沐，才开口道：“我能告诉你们的，龙儿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去了哪？”朝鸯双手紧握成拳，“求祭司大人明示，我同尚沐会去那里陪着我家殿下。”

“不行，那个地方，你们去不得。”神曦一口回绝。

“祭司大人……”朝鸯再度跪下，“如果真如您所说，我家殿下青龙神兽离体，修为尽毁，身心俱灭……那我家殿下不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了吗？万一有人伤害她怎么办？”朝鸯磕头，“求您，让我们过去保护她，我保证，如果没有危险，我不会现身的，我就暗中保护……”

“莫要再说。”神曦冷漠地打断朝鸯，“恣意妄为对你们没有好处，神皇的命令，谁都不能忤逆。”

莫说朝鸯和尚沐，上古诸神，没有谁可以忤逆。

朝鸯绝望，放声大哭，凤卿丞，我好恨你啊，不，她应该恨凤琳琅，如果我家殿下不遇见你，便不会入了沉沦。

“你们收拾东西跟我走，御龙仙台我会派人守着。”神曦招手，男女使者飘忽而至，“保护好御龙仙台，哪怕是一草一木，我来时甚么模样，他日我再来，还要是这般。”

男女使者躬身，顷刻间，各自散开。

“朝鸯……”尚沐有心想安抚几句，但根本无从说起，“你别难过了，殿下神通广大，定会没事的，你别想不开……”

“呵，别自欺欺人了。”朝鸯已经绝望，“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寻死，殿下的御兽还在，我要好好保护它。”只要殿下还有一口气，朝鸯就不会放弃，但对于修为尽毁心神俱灭的殿下，朝鸯心底却又不抱任何希望。这种，看似有望，实则渺茫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殿下，到底去了哪里？朝鸯和尚沐都想知道。朝鸯之所以不会立刻寻死，是想伺机去查探龙卿阙的消息，只要能查到，她拼死也会去找的。

朝鸯和尚沐二人，随着神曦而去，一路上，朝鸯几度言语试探，神曦念在她同龙卿阙的旧情份上，都是好言好语，“天机不可泄露。”可朝鸯次数问多了，神曦便没了耐性，“朝鸯，我且再说最后一次，天机不可泄露，这不是玩笑之言，”神曦神色严肃，语气凌厉，“我晓得，你心疼龙儿，我也一样心疼，但天道不可违，泄露了天机，你家主子就再也回不来了，你还想再问吗？”

朝鸯唇角动了动，眼角挂泪，没再说话。

神曦带着他们去了紫竹林的潮音洞，洞内地形复杂，怪石交叠，但怪的是，里面并不是漆黑一片，七彩虹霞照路。

直到深入洞底，朝鸯才发现，原来这七彩光，竟是来自七色宝石。

洞底，半空，悬浮一座一人高的玉质棺椁，棺椁内赤色一片，烟雾缭绕，但隐隐约约能看得见，是赤焰蛟龙的身形。玉质棺椁四角上方分布四颗宝石，以及棺椁正中央，还有三颗宝石。七颗颜色各异，形状奇特的宝石，悠悠旋转，透着寒气，散着诡异刺眼的光芒。

“入了此洞，直到龙儿归位，你们再也出不去了。”入洞之后，神曦才说明，背对着朝鸯和尚沐，淡淡地问：“后悔入洞么？”

“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生生世世，不曾有过后悔。”朝鸯悲凉地说。

“可不单单是守灵那么简单。”神曦此时转身，“既然不后悔，那便打坐入定，”神曦指指左右两边的莲花座，“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已经赐了莲花宝座，护住你们的心神。”

朝鸯和尚沐跪下，朝着玉质棺椁里的御兽跪拜，而后转身谢过神曦，分别盘腿坐于莲花座上。

双眸合上，呼吸减缓，心神放下，往事如烟云，从眼前一闪而过。渐渐地，莲花底座隐隐亮了起来，透着柔和的暖光，神曦知道，两个人已经入定。神曦探手置于朝鸯鼻下，呼吸已断。神曦直起身，仰望着玉质棺椁里的青龙御兽，良久，极轻的声音说，“真是傻姑娘。”

神曦离去没多久，朝鸯和尚沐的灵魂出窍，玉质棺椁下左右的莲花宝座，身体入定，而玉质棺椁上方两侧，朝鸯和尚沐的灵体悬浮，筑起一层光亮的膜，保护着棺中的御兽。

日月变幻，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墨色眼眸睁开，如夜一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