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话 · 第二卷 一季绕梁曲(第3/4 页)
“所以……”,刑九松了口气,把手放上飞鱼的头,温和地摸了摸,“所以我从头到脚只盯着十七姑娘看呀……”
十七救他进楼里时就是“衣衫不整”的,嗯……他要带十七回族里,可是辛妈妈说要钱,钱都在二肥那里呢,对了,这几日光顾着看十七了,却把二肥也给忘了,“鱼兄,二肥呢?”
“二肥死了!吃太多撑死的!,哼……十……十七?”,飞鱼立即想到刚才跳舞那仙女下凡一样的美人,真的是冰肌玉骨雪肤花貌举世无双……可是,“她怎么说也是……也是个……”,飞鱼看刑九期待自己能赞对方一句的模样,摆摆头一气之下欲甩开刑九的手,话噎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了,只想寻个东西或摔或砸都好发泄一下,就随手往边上一扯,扯住一块布帘却拉不过来,他回头看,是一个姑娘的衣布,这姑娘穿的也是青楼里的花花绿绿的衣裳,显然也是个妓子,飞鱼印象中,二师兄总说青楼的女子****贱,如狼似虎,你稍稍送一度秋波,她就扑上来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牵衣——解衣——这是秋水满塘了呀,飞鱼一时怕极了,刚下定决心宁愿大开杀戒也要冲出这火坑——对了……还要记得捎上刑九,话说他怎么那么容易被骗哪——那姑娘却轻轻把衣袖往回拉,为难地道,“客人能高抬一下贵手吗?”
“抱歉,一时情急,冒犯了……”,飞鱼对这姑娘顿时生出一些好感来,觉得总还是个懂礼数识大体的姐姐,却闻得刑九背后喊那姑娘,说是,“十七,刚才那曲子,你弹得真好……”
十七?她就是刑九的……十七姑娘?
对了……她好像是那个……弹琵琶的……
“刑大哥谬赞了,十七拙技,只是让人笑话而已”,阮十七躬身福礼,看向飞鱼,“客人就是……刑大哥的朋友吗?”
原来那个呆瓜还是提起过我的嘛……
刑九和飞鱼同时点点头
阮十七打量飞鱼,“那……是小鱼对吧?你偷偷去我房里,二楼转左数到第七就是了……”,阮十七见飞鱼眼里多了点戒备,觉得好笑,“去换身衣裳吧,柜子里就有……”
“鱼兄你头发散开了,还有你衣裳都尽是湿的”,刑九若有所思,“看着倒……”,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好像做了错事,“倒有点像个……”,还没等他说完,飞鱼流光一下裁断十七的那截被他拉过的衣带,一绕圈从后面捂住刑九的口,凑到他耳边,十七只看到飞鱼整张脸都埋在刑九那一头长发里,轻声道,“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我就……”,他似乎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下,最后终于说,“我就阉了你!”
刑九却挠挠头,“我不爱吃腌鲵鱼……”
飞鱼气了个半死,拉着阮十七的手径直走到后院的门前,向十七撒娇,“十七姐姐,是二楼第七间,对不对啊?”,期间还往刑九那边看了一眼,见刑九真的还“一直”在盯着十七看,别过脸去
“嗯……”,阮十七都没能多说几句,飞鱼却已气呼呼地大踏着步上楼了
晚间,寻欢楼二楼左第七间
梁上传来像是“咚!咚!”的敲门声
灯火通明下,清晰可见的一个人影站在放衣的柜子前犹豫不决
飞鱼想的是,能上房梁,定是习武之人,刚才他在楼里也转了一圈,除了自己和刑九,也没见几个会武的,于是乎便抬头道,“刑兄,偷鸡摸狗可非君子所为……”
“姐,你先……”,梁上的小天也在说话的同时看下来
然后……
“我……我家里没有长辈,要拜高堂的话只有拜牌位,神婆婆说有的姑娘会嫌晦气,一点都不晦气的,不是不是……我也不是说十七是坏姑娘,我……我爹爹小叔都是大好人,他们的牌位我出来前天天去打理的,现在神婆婆也会打理的,我爹去世得早,娘亲体弱,我认字读练武都是跟小叔学的,他像我半个爹爹,我想做和小叔一样的人,这剑是他留给我的,他当年入世历练丢了族里的七宝,还被……那个,我……”,刑九后知后觉,“我扯远了,对不住……”
“没事,你接着说,我在听呢……”,十七很有耐心
“我还有条狼,我不是很会起名,但小叔的吞狼叫大肥,所以我唤二肥,不是不是……它不可怕的,很小的一只,鱼兄说它不幸夭折,它陪我很久了,它是陪我最久的……的……那个,你愿不愿做……做我的二肥呀?”,就是一直陪着我到老到死……
神婆婆说,在外面行事要懂得委婉,他这样算是……
阮十七起初一直在仔细听他的话,等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十七错愕半晌,手指一顿,琵琶弦“绷”地就断掉了,她正揣度是否该说几句遮掩一二,那厢却陡然一声,“啊!!”
小天惊慌失措地从楼里跑到后院,扯起嗓子大喊大叫,“十七姐!十七姐!救命啊!我要死啦!”
“小天,你受伤了?怎么一脸血?”,十七还没回过神细想出了何事,一把扇子“咻”的一下钉在小天身后的墙上,几乎是紧紧贴着他的耳朵,飞鱼这下是真的衣衫不整地从后院那个侧门走出来,明显被气疯了,看到刑九也在这,什么也顾不上了,竟然就那样哭起来了,哭得那叫一个起承转合,**气回肠,小天从脑袋险些被割下的险境中缓过神来,居然也不对头安慰起飞鱼来了,“你再哭衣裳真的要掉下来了……”
一时整个院里静悄悄地,飞鱼突然就一个飞快躲到刑九身后,手忙脚乱把自己用衣布缠得紧紧地,手按上刑九,“不许回头,回头我就……我就让你吃腌鲵鱼!”
小天从十七手里接过手绢擦干净鼻血,躲在十七身后,满脸通红,向飞鱼道了歉,“对不起……”
四
刑九坐在石桌边,对另一边的飞鱼和小天说他昨日的见闻,“那个要赎十三的易公子,辛妈妈出了三千两白银的价钱……”
辛娘本名辛依云,行十三,那天刑九替她照顾的孩子,名唤辛夷,行二十四,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芳龄才十岁
“然后呢?他拿出来了吗?”,小天断定就算十三姐姐花容月貌,那也不值易公子耗这么大一笔银子,风尘中的女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那几乎是天方夜谭,不过……他次柃哥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知道,但是辛妈妈和他讨价还价时说要是他拿得出来,要把十六和十七一起送过去……”,刑九补充
“啊?怎么没人告诉我?”,小天顿觉不公平,怀疑道,“十七姐也没和我说,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没有!我也正恼着呢!”,刑九总算是被人气了一回,“就是因为辛妈妈说了这话,十七从昨儿起就没对我笑过了……”
“姐姐对你笑过?”,后院的门锁“咔啦”开了,飘零提着满满鱼腥味的鱼筐,竹筐边坐着一只黄白相间花纹的小可爱,走进,“小天哥哥……咦,你怎么在这?”,她看见了没精打采坐在一边的飞鱼,“你的老鼠……”
“二肥!”,刑九是又惊又喜地把他的二肥从一片鱼腥中提出来,二肥半死不活的躲进它主人怀里,它是先落到鱼手里而后又落到鱼贩子手里,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是找到主人了,刑九转而面向飞鱼,却犯了难,“鱼兄你不是说二肥它……”
“我说说而已你还真就信了……”,飞鱼咕哝两句,“你怎么那么容易被骗……”
“方才我听闻你们在说那个易欢,我瞧见他正在楼前与辛妈妈说着话呢……”,飘零转而向小天,“你次柃哥也在……”
“次柃哥?”,小天听见这话,忙不顾一切朝前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次柃哥也来了,万一被他知道十七姐要被送人的事,尤其对方还是个贵公子,会不会就不要十七姐了,怎么办呀?不行!”,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不行,绝对不行!”,正当他暗自谋划计策时,他的脚却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寻欢楼内,白天的客人稀疏了不少,楼内只有绛云姐姐弹唱的小调在回**,小天想起自己在楼内的事是瞒着辛妈妈的,站到二楼的阁楼上时,下面辛妈妈的眼神恰在沿着二楼的围廊上扫一遍,亏得小天及时记起,一下子蹲下去,隔着阁楼的围栏缝隙,看见他的次柃哥坐在下面,手里照旧捧着一盏茶,旁边就是那好死不死要他姐姐做赠礼的易欢,那两人相互之间似乎还有说有笑的,小天看得心急如焚,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次柃哥到底知不知道十七姐要被抢走了!
“辛妈妈,你这姑娘拉的什么曲子,未免也太难听了吧?”,是坐在易欢另一边的一个公子,那人将脚架在桌上,手枕在头后,外袍敞开,神情慵懒,两个姑娘束手束脚地伺候一旁,想就知是个难讨好的主子,“如今花楼的曲子,是越来越没趣了……”
“不知公子想怎样有趣?”,台上的绛云停下手中的竹弓,她这一手胡琴不说是西洲第一,但在山城也是远近闻名,她脾气一上来,直接把竹弓扔下台去,“不如公子你来献上一曲?”,绛云这一扔,一下就犯了羞辱客人的大忌讳,不过此前她在这位爷的驱使下,一连换了十几首曲子,没一首合他心意的,一看就是喝醉酒故意捣乱,辛妈妈也睁只眼闭只眼,想等着客人的酒劲过去了,她再出面调停,于是一时之间,台上台下竟是一片寂静,飞鱼此时也赶上楼阁,凑近了小天,“现在怎么那么静哪……瘆得慌……”
一边的刑九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天正想给他们解释目前的处境,台下那位公子却已从躺椅上起身,捡起地上的竹弓,“好哇!”,他沿着阶梯走到台上,从绛云手中接过胡琴,左手还不安分地摸了一把绛云的手,举止轻浮异常,“今日我便教教你何为琴曲?”
“茂柃,你还是下来吧!你醉了……”,小天那位次柃哥在台下劝那个公子
韦茂柃走路都摇摇晃晃了,他扶着琴就地坐下,打了个饱嗝,“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曲子,我韦茂柃,从来没有不会的事,琴棋画,歌舞茶艺,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你可要记得我给你取的名,那是‘次柃’,就是终究次我一等……”
绛云在一边冷嘲热讽,把被他摸过的手擦了又擦,都把手搓红了,“你要能弹一首完整的曲子,今夜我就陪你一醉方休!”,在花楼里,即使客人出再多金银,那没能讨得了姑娘欢心,人家也不愿陪你,当然,有身份的客人总会例外,可扬言要自己陪客,这在心高气傲的绛云那里,是鲜有的事,韦茂柃再度打了个嗝,神色有了些许清明,“姑娘此话当真?只要我弹得出一首曲子就可以?”
韦茂柃竹弓搭弦,倒也有一个架势,“这首曲子是我为这位姑娘写的……”,他向绛云勾勾手指,绛云心里却愈发不屑,然而他真就拉了起来,众人暗自听着,与他适才称为“无趣”的曲子相比,一曲拉尽,不好也不坏,但起码也是一首新曲子,众人喝倒彩的有,喝彩的也有,只有绛云听出,这家伙分明是将刚才她拉的那首曲子按音节倒过来拉了一遍,她打赌这人八成是第一回拉琴,于是就照着她刚才拉琴的手势拉起来,所以他竟然真的在认真听曲,甚至连拉琴的调子都记得一清二楚吗?
“绛云服输……”,她是言出必行之人,何况这次她是输得心服口服,故而韦茂柃手搭上她肩上时,她也作势扶了一把,闱观不明就里的各位看客纷纷道是“无趣极了”,小天那位次柃哥也总算提起十七来,他放下手中茶盏,向辛妈妈恭敬一礼,“辛妈妈,不知十七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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