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云烟（叁）
孙大夫不明不白死亡的消息传遍了临安，开始这些范围只在临安，不知谁人在河道中发现一具腐烂的尸体，当场吐了出来——那具尸体没有心脏，体内的东西暴露在外面，且因时日长爬满了不干净的东西。
一传一十传百，连皇帝都知道这孙大夫死了，当即下令调查此事，而那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尸体被埋在了河道附近。皇帝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也不希望传出去搞得人心惶惶，而那柳尚早已经吓得不敢出门。
想到凉策阁少主……他跌跌撞撞跑出府邸，慌慌张张去摸袖口，却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才回忆起几日前那邪乎的事儿，他这人不信鬼神之说，偏偏又是个怕死的，话本里那些作恶多端、害人不浅遭到恶鬼报应的画面浮现在柳尚心头。
“柳尚，是聪明人。”凉策阁少主阴恻的声音迫使柳尚前往赴约。习浔身为太子早已守在渭城东边，孙大夫此事北连帝有意压下，只有这背后势力大，习浔暗自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武。“花丞相怎对此事有何见解?”“太子殿下，臣愚昧，只怕那背后的主子早已料到我等在此埋伏。”习浔不是没担忧过这个事儿，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他今日便是与那人一堵。
良久，习浔见一年过半百的谨慎查看四周，因视线看不清他的相貌，正在与什么人交谈着。“令牌。”“饶命……我没用，本来令牌还……还在，哪知和孙……大夫在商量计划那晚，这……邪乎无故丢了……”女子利落抽出长剑，近白昼的光落在剑柄，那光刺眼夺目，柳尚吓得掉头就跑——哎……”
花钰听到熟悉温润的声音，悄然从树上探出头，花似慌乱去扶柳尚，而柳尚本就在逃命，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你不长眼啊！差点要了我老命!”花似连连道歉，今日他本想去看一下那位老渔夫，不想这就撞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长辈。
“是小辈冲撞了您，您看要我帮什么吗，能帮到的，一定。”柳尚看那女子追上来，刚要逃，见这少年充满歉意，老眼一转道:“那好，不知怎地那陌生女子要杀我，你就——去拦她吧!”柳尚拔腿便溜，习浔见状示意手下去拿下他，而花似这个像柔弱生的男子，在习浔眼里不说女子、小白脸是便宜他了。
“住手。有何仇怨要追杀一个老人?”女子不答话直接动手，来势汹汹，花似连连躲避，女子微有震惊随即吹一声口哨，数名黑衣刺客包围了二人，花似也不慌张。花钰却破例，一个腾飞跳入包围圈，将花似挡在身后，花筠愣住了，而太子示意他静观其变。
“无吟兄怎会在这儿?且离开，不干你的事。”“人命关天，莫说你我有血缘关系，哪怕是过客也不不会见状不管不顾。”“又来一个找死的，动手!”花钰冷笑，拔剑混打，大多人还是败于花钰手下，很快地上躺满尸体，女子趁机一飞镖刺向花钰，在要刺如花钰背后时，那飞镖自然落地，她瞪向花似扔出去的玉镯——此刻地上的碎末。“咳咳……”女子咳出黑血，花似皱着眉望着女子身后的人，一袭银月袍，年仅十五一身特殊的感觉，这才看清他银色的眸子。
“多下阁下出手。”不见他回话，花似拍了拍花钰，对面前的人道:“不管怎样阁下下手过于重了。”面前男子抬了抬双眸正色:“哦?正道，杀几个恶人之命天经地义。”“阁下，兴许你眼中的人是如此，不妨且饶她一命，定会改变。”花凉知道那位太子和花丞相在暗中，不是有这些碍事的杂碎，花凉已将花似带走“好生招待”。
花钰莫名觉得眼前的人有奇妙感觉，说不出来，即有种想去了解的冲动又有不能靠近的理智。“名。”“在下花似。”花钰不太情愿，碍于他的目光只好道:“花钰，字无吟。”花钰不是头次听花似不说其字，或许他不想让人知道，而那人已经转身，凑近花似耳边悄声:“吾名花凉。”花似黑白分明的杏眸掩饰住惊讶，可花似不知道他的眼睛藏不住任何感情，花钰一眼看穿他的震惊，而花凉早已消失在东边，太阳刚升起。
“太子殿下，父亲大人，请。”习浔满意走来，手下扣着刚才落荒而逃的人，也是个老熟人了。“柳尚，今日可好。”“殿下……饶命！”“饶?”习浔会心一笑，悠哉，悠哉，拿出令牌把玩，柳尚脸色煞白，习浔轻松自在道:“不知柳尚错在哪里？相信无吟兄也正不解，现下也无人责怪您。”柳尚知道自己横竖都不会有好下场，那么竟然这样，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目光锁定在花筠身上，猛然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利刃刺向花筠，血溅满地面，伤的不是花筠，不是花钰，更不是习浔和花似，是柳尚自己。
“……刀上有毒，已经死了。”“以这柳尚的性子不会自杀的。”习浔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苗头，花钰觉得在古代科技不发达时，可能有独特的秘法，自己没有听说过。“柳尚刚才的样子，像极了老先生说的……”花似不再言语，蹲下来将被撞坏的点心、放进篓子，双手捧起粉碎的白沫子，重新放入木盒包好。
花筠看着自己弟弟唯一的嫡子，才想起这个被忽视多年的花似，有些愧疚感。“孤不解，这东西已经碎了，为何还不肯扔掉。”“太子殿下，这玉镯对于我而言很重要，起码还有碎末。”“既然很重要，那阿似为何又拿来挡飞嫖，那么多东西。”花似看了一下篓子，比起来这玉镯貌似比这些更能防止利器。“咳……嗯，当然是人有事没事更重要。”
花钰记得那少年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傻事，便宜父亲还要靠自己拿下半月内的任务，告别了习浔，二人一同返回临安，至于花似他谢了花筠的好意，表示还要去探望故人。
“无吟，为父问你两个问题。”“父亲，只要是儿子知情的，必告知。”“哎，就是你和似什么时候认识的。”“不久，六日。”“这些年也疏忽了他，他过得怎样?”“噗嗤～父亲大人，你说我才与阿似相识六日，这么多年怎么知……道。”是啊，他花钰才认识他花似多长时间，怎知他处境如何。“麻烦你了，多照顾一下似。”“本就是分内的事，您还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花钰不会告诉父亲是自己夜探发现的，那令牌也是他托习昶交给习浔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出府后见柳尚马车横冲直撞的，撞翻了不少摊子，我唤他他又没反应，这便一路跟来。”“无吟，不是为父多管事，你是我和兰霜唯一的孩子了。”花钰注意到父亲话中有一丝悲伤，掀开帘子注视外面的景色——他不知道该干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贺沫绣自宴会的事儿后越发讨两位嫡姐，加之这事后她被罗氏罚抄了五遍《女则》，偏偏这府中下人还在此整她。原先贺沫绣对两位嫡姐虽关系不亲近，但也不讨厌她们，甚至很崇拜两位嫡姐，整日念叨着自己要成为两位嫡姐那样的女子。连亲姐姐贺沫锦都吃醋道:“沫绣啊，姐姐把你当宝贝供着就不见你说我一句好的，天天夸二位嫡姐，知道你崇拜她们，那也不能天天念叨吧。”而贺沫绣就这么崇拜了二人多年，而贺嫆芙却把自己和姐姐推出去为她铺路，贺嫆瑶也帮着贺嫆芙，这下二人在自己心中那好形象全没有了。
“沫绣?别耍小性子了，那二姐姐也是好意，你说说你，也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小?贺沫绣想反驳，不过贺沫锦是她的亲姐，她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反而细声细语说:“哼～反正这两个人我不喜欢，除非给我道歉。”“好了，我的好沫绣。说说你看上哪个公子没?”贺沫锦捏捏她的脸，将三日前去宴会的公子逐一回忆，默默定下几个可能很多小姐看上的:太子殿下，七皇子，四皇子，黎朝公子，花钰公子。“没有，我哪里有空注意那些，就算注意了谁看得上我。”贺沫绣清楚自己庶女的身份，顶多嫁给一个世家公子做平妻或者嫁给皇家做个侧妃，侧妃也不一定轮上。
“沫绣妹妹在吗？我是你的大姐姐。”“大姐……”贺沫绣堵住贺沫锦的嘴，她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贺沫锦何尝不知自家妹妹的性子，但贺嫆瑶是嫡女哪里有庶女不见嫡姐这事，又哪里有庶女和嫡女叫板这事，用力掰开贺沫绣的手道:“嫡姐，我是沫锦，进来吧，这丫头没有事儿。”“姐姐你！”贺嫆瑶还是担心贺沫绣会生气，特意带了很多首饰和她亲手做的两件衣服赔偿，本来她想让自己妹妹也来，母亲那需要妹妹照顾，只能独自来。“沫绣妹妹，抱歉，那日是我和嫆芙有错在先。嫆芙也是出于好意，她不该多此一举，今日嫆芙在照顾母亲，我身为长姐代上她那份歉意。”
贺沫绣真觉得邪乎了，才提让她们道歉，不想还真来了，贺嫆瑶态度这么好，她若再计较这事儿就太小家子气了。“哦?嫡姐说这事啊，是沫绣错了。”“尽然沫绣没有生气，不妨同我一起学习，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即日起你们二人可一起。”贺沫绣对贺嫆瑶的厌烦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和嫡女一起学可是很不容易。“谢嫡姐。”“还这么客气?叫我嫆瑶或者大姐姐。”贺嫆瑶对贺沫锦印象很好，贺沫锦长相没有贺沫绣出色，又没有贺沫绣口齿伶俐，唯一，便是她的识大体、安安分分，很适合嫁给皇家。
黎颜自宴会后不见习昶，这个在皇宫闷不住的皇子怎么会待在那里，黎颜担心习昶被困在皇宫——他被困在里面了，他那打赌的穿女装去外面走一天怎么办?黎朝早看穿黎颜在想什么，穿女装?堂堂七尺男儿去穿女子的衣服，这是个平民百姓都要传遍北连，更别说是个皇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别乱想了，八皇子一向守约，只不过你这个……太过分了。”“我过分?”黎颜是真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明是习昶自己拍拍胸膛保证的，还让自己也立誓，出馊主意的人成了自己的了。
“参见七皇子，八皇子。”“黎颜，本皇子来赴约了。”黎颜无奈，他可没逼着习昶，自己没当真，本人非要当真，这可不怪自己。“是，我呢早已让下人们们准备好了，最新的衣服、首饰、胭脂都在，八皇子请。”黎朝很想去阻拦，他想不出一个男子穿女子衣服的样子，也不敢想那怪异的样子，可这习旭一直让他看着，见证习昶成女子的模样。习旭特意在习昶眉间花一朵莲花，配上一身桃色纱衣，简单别上步摇，看起并不违和。
“看！我们的小昶，多么漂亮。”习昶瞪着镜子中那个娇俏的“女子”，那“女子”也瞪着她，习昶反而觉得自己比那个贺什么芙跟贺什么瑶好看多了。“哈哈！没想到啊，看着平日就一长相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的男子，竟然被化妆成一个俏丽佳人。是该心疼费了多贵的胭脂还是夸七皇子的技术，还是该怀疑你习昶换了个头?哈哈哈哈！”
习昶正欣赏自己的姿色，听到这话顿时不满:“那又怎样，本皇子还不是比那些个女人漂亮。”“不是吧？你和女子比?”“好了，那么八第请吧出门。”黎朝苦笑不得，八皇子这性格不说，光是声音就很容易暴露，没有女子会和八皇子一样走路大摇大摆还，也没有女子和八皇子这样大声言语。“慢。不是我多嘴，只是模样和女子一样，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习旭一拍头，不怀好意拽住习昶:“你说，要扮好女子可不容易。”“嗯?”“不如看看无吟兄的意见，他是个明白人。”
习旭目的就是想看习昶笑话，至于花钰他当然是想多个人看看热闹。而花钰本人就有一种被找事儿的感觉，他只是个现代人，你们古人的思想怎么比自己个现代人还可怕?“咳咳……”花钰才穿过来七日，一会儿宴会，一会儿帮便宜爹，一会儿遇宅斗，一会儿死人，一会儿又让她给这八皇子扮女装的意见。（孩子，这就是主角光环懂不?就是不关你的事儿你也要出来刷脸……）
“我本人见识不多，不妨且去看看那些女子是怎样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做点牺牲也很正常，委屈八皇子练习几日了。”“切！我习昶立誓，不学就……就回去娶个女的！”黎朝咳了两声，黎颜觉得八皇子很可怜，本来只用一日非被自己闹成好几日。“等等……这在玩弄本皇子吗？几日的女装?”“哎，做不到，你回去娶……”话音没落习昶便拉上花钰和黎朝跑出去:“那也不会让你们两个没好心思的家伙来！等着吧。”黎颜再次叹气:说黎朝好人，我骗我自己相信。你说花钰好人，我骗自己都骗不了。
黎颜是发现了，这花钰从不故意捉弄谁——要故意捉弄谁，那还得了，这一两句无意的话都是在坑害人。“总算离开那两个害人不浅的了，还是你们二人好。”“八皇子殿下，您不必当真的。”花钰想不通原因，换做是他肯定不会如此的，守约定也要分情况而定，要全照习昶这般他花钰的名声早就不保了。“无吟兄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么，八皇子殿下要和我们去瓦子那里?”花钰是随口一说，瓦子那地方他们这种有身份的人可不能随意进去，若能对习昶扮女子也是有好处的。
“哦——懂了，谢谢无吟兄，不就是拿下花魁嘛。”花钰觉得若是在现代，他一定有一个表情包——吐一口老血……黎朝一听瓦子这地方本就不好意思，八皇子更是言出惊人，去……瓦子里，当花魁?
花钰内心一阵无语，他更想问的是这八皇子哪里来的自信用男儿身吸引男子?花魁也是要才艺的吧，习昶身为皇子不可能跳舞，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什么不表演怎会赢得花魁？“殿下……”三人已经易容为普通男子，黎朝很不想进那种地方，身为世家公子他们从小便禁止这些东西，连话本子都禁止看。黎朝还因为黎颜给他的什么被罚跪了七日，他那碰都没碰就罚跪七日，黎朝就怕万一被发现了，他下场会怎样。“哎?二位客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