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五章 关于跳槽（二）
翌日，山长大人一反常态，很早就到了别院。那个时候惫懒的小李博士还好梦正酣。
当值的几位别院管事十分惶恐，深怕是自己哪儿没伺候好，才让从来不管别院杂事的山长大人这么早就过来监督巡视。
实际上山长大人整晚辗转反侧，根本就没合过眼。天还都没亮就已经迫不及待，心急火燎的跑到别院才发现离启程的时辰还有好久，而且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看着早起的仆人和管事们一脸的疑惑加惶恐，山长大人只能尴尬的挥挥手，冷着脸让大家自去忙，不用管他。
卯时一刻，天还是黑的。孤独站立在院子中间的山长大人百无聊赖。再往前几步就是前一段时间和李安宁一起住过的小院，几天没见，似乎院子里那颗老松树都显得格外亲切。也不知李安宁昨晚睡得好不好？新得了那么多，怕是激动地睡不着吧？
站在院外吹冷风的山长大人忍不住搓搓手，今年的冬天真是要比往年冷得多啊！
睡梦中的小李博士咂咂嘴，嗯......真暖和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整个别院一下热闹起来。来往的下人们也像是感染了少年人的朝气，看上去可比先前有精神多了。各科博士现在是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错眼眼皮子底下的熊孩子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院门口也停满了马车，大多都是来送行的。家在京都的院学子们更是早早就被家里人送到了别院门口，现在还有好几个正抱着家长哭鼻子呢。
江家的马车进来的很是艰难。况家别院相邻几条街都被各家各户的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么冷的天，赶车的车夫居然硬是出了一头热汗，被堵塞的道路虐的头发都一下白了好几根，就连原本温顺的马儿也开始变得焦躁，时不时还打两个响鼻，看上去倒真是像在发脾气。
江素兰倚着矮榻正在补眠，昨晚收拾了一个晚上的行礼，实在是累得慌。至于此行的原因，小姑娘是听自家爹爹说得。
话说麓山院那位琴科王博士马上就要迎娶镇国公府那位大小姐，暂时无法兼顾院的教学工作，所以麓山院的询山长亲自上门邀请爹爹到麓山院执教。当然，这只是江大才子的一面之词，万万当不得真。事实真相却是这次暂时代课是江重焕厚着脸皮向山长大人求来的。若不然，虞山先生可是山长大人的忘年之交，完全可以拜托人家老先生代理一段时间嘛，哪儿还用得着找上这一看就不怎么靠谱儿的江大才子呀！
至于这江大才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不得而知了。山长大人倒是暗地里有几分明了，这上赶着凑上来，还不嫌麻烦的带着家眷离开云安城去上任，这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还对让林子浩入赘没死心呢！
难得一次，江重焕对女儿撒了谎。这次去麓山院任教他自己私底下的想法半点没向江素兰透露，只是说在京都呆烦了，想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心情，为此还几十年来第一次和自家闺女约定要戒酒。至于这酒能不能戒下来，这可要看天意了！
因为王博士暂时还要留在京城，所以琴科的两个孩子只能交给新博士。可惜人江大才子带着家眷，实在是多有不便。也不知山长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两个孩子直接塞到了算科的马车上，幸好这次沾了小萱萱的光，算科的马车在所有马车中最宽敞豪华。就连塞进了六个半大少年和自己这个大人，余下的空间也很是宽松。
这次京都之行，李钰自觉收获良多。不仅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捞到了一份还待确认的铁饭碗，而且想到身后箱子里那些，小李博士牙龈都能笑出来。青山院的曾山长真是太慷慨了！
可能学科不同，平日里交集也不多，车厢里明显分为三个阵营。小李博士和年纪尚幼的萱王殿下坐在中间，右手边坐着算科三个孩子，左手边就是被山长大人塞过来的琴科那两个少年。大家都没说话，往日最是活跃的小胖子石明福今天也矜持起来，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但就是不开口。
李钰其实性子很宅，而且人际交往真的很成问题。在麓山院混了这么几个月，除了经常接触的几个人外，对院其他学科的人基本处于面熟状态，实际上就是都不认识。幸好琴科这两个孩子因为大比的关系，小李博士还算叫得出名字，要不然就真是太尴尬了。
这边李钰正想尽办法活络车里的气氛，那边院的车队却又和冤家路窄的青山院遇个正着。
青山院的博士和学子们都已经无力吐槽了，自家山长大人一天不找人家麓山院的麻烦嘴就痒吗？还能不能好好地赶路了，干嘛总要和人麓山院一样，明明自家院离京都路途遥远，早就该启程了，就为了使劲儿找人家麻烦，居然硬是拖到这个时候才回返！若不是怕了山长大人的暴脾气，青山院的博士和学子们早就起义了！
曾山长怕是对麓山院的马车比自家的马车还要熟悉。打着和人打招呼的幌子，曾山长老当益壮，硬是挤上了山长大人的马车。
山长大人正在看，看的正是上次李钰贿赂他时送的那套《史记》。曾山长掀开车帘进来的时候，山长大人眼都没抬，这位老先生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远远传过来了。青山院其实和麓山院是一个方向，只是比起麓山院据云安城这短短的三五天路程，青山院就要遥远得多，不过一直到距离麓山院最近的赵家镇，青山院怕是都要同行了。
在知道青山院迟迟没有动身启程的时候，山长大人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所以这会儿，山长大人淡定极了。不急不缓的翻看着手里的，对曾山长明晃晃的左顾右盼也不理不看。直到老先生耐心用尽，山长大人也一直装着哑巴，就像车里没有多一个人一样。
“询子墨，你们院那位李博士呢？”见实在没办法用肢体语言在这里找到存在感，曾山长白眉微挑，厚着脸皮准备用言语打扰别人。
“先生问的，是哪位李博士？”一边低着头翻着，山长大人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不自觉的在那个李博士上加重了语气。
“还有哪个李博士，算科那个，李钰李安宁嘛！”曾山长笑的一脸和气，看起来对他口中的李博士十分中意。
“她当然在算科的马车上。”合上手里的，山长大人终于抬起了头，皱眉看着曾山长偷笑的菊花脸，询子墨才不会承认自己现在心情开始变坏了。
“哦，这样啊。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学识渊博，思维敏锐，昨日老夫还邀请这位李博士到青山别苑一叙，确实有几分本事。而且这位小友性格十分对老夫胃口，是个好苗子啊！”好听话像是不要钱似的，曾山长尽在山长大人面前说小李博士的好话，只是那表情就有点怪异了，即带着几分得意，又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李，安宁确实是个好博士，只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和您这么熟了？若我没记错，您好像只见过李安宁三次，还是几次？”摩挲着手里的页，山长大人言不由衷，似乎还有点走神儿。
“这就叫一见如故嘛！昨天我们二人谈的可投机了，离开的时候我们还互赠古籍，李博士还说等回到安宁镇就让人给我送来呢！不过说真的，询子墨，你麓山院的算科可赶不上我青山院，要是李博士愿意去我青山院任教，你可不准为难他，他可是老夫的忘年小友！”曾山长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已经是炉火纯青，三言两语，小李博士就已经变成了青山院的座上客，麓山院的叛徒。
山长大人手指用力，连页都有一点变形。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又放松下来，甚至对着曾山长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两分笑意。
“曾山长说笑了。李安宁性子跳脱，若是昨日她有什么做的失礼的地方，子墨在这里给您赔罪，还望您不要怪罪！”说着还郑重的向曾山长行了个礼。
被询子墨的油盐不进气黑了脸，曾山长胡子翘的老高。哼！就不相信还有撬不动的墙角。
“不用你操心，让人把他叫来不就行了！”没等山长大人出声，曾山长已经掀开了车帘对一直跟在马车旁边骑马的柳一招手了。
怪异的向车里看了一眼，柳博士头大，山长这是又要折腾什么？但也不能当着别人面扫了山长的面子，柳一还是调转马头自去寻李钰了。
李钰来的很快，山长大人有请，怎敢怠慢。只是小李博士奇怪啊，怎么是青山院的人来传话？爬上马车，没等李钰说话，山长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吓得小李博士忍不住呛咳出声。
“李安宁，听说你想去青山院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