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崖山约
华云浅不等三娘反应,又开始呈现其捉摸不定的一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娇嗔道:“你是思无涯的女儿吧,你娘很美,但比我差许多。不过,你倒是还尚可。”
说罢,转身又坐回屏风后面,声音恢复初时的威严冷厉,道:“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可是,我当年向思无涯示好,他却是江湖上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呵呵,就为了家中那个水性杨花的歌姬。”
三娘一时间又羞又愤,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就欲纵身挑战,不料沉舟一把将其摁住,眼神示意冷静,随后抱拳,沉声道:“华谷主,夏侯前辈与您有决战之约,在下斗胆,今日愿替师父一战,若赢了,希望谷主能将千芝草交予我二人。”
华云浅诡异地“呵呵”笑了几声,在二人万分狐疑的目光中,径自躺在榻上,睡下了。
白衣人冲沉舟伸手,作出逐客的姿势,沉舟和三娘无奈,悻悻出门,准备另寻他法。
走出殿门二十丈外,沉舟突然顿住脚步,三娘抬眸刚欲询问,就见沉舟耳尖微动,似有极微弱的风声呼啸而过。再看前方脚下,青石板上竟斜插着一段树枝,那枝上的树叶尽数除去,树皮也被剥得干干净净。
沉舟一个箭步冲上去,不敢轻易伸手去拔,蹲下身,仔细查看,却见树枝上刻有一行小字:“明日午时,约占崖山。”
崖山,环绕千芝谷的一座山,巍峨高耸,断崖处还有一流飞瀑,如银河挂壁,甚是壮美。
沉舟和三娘自是无暇想着崖山之美,二人的眼神都在紧紧盯着靠内力灌入青石的树枝。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远看,觉得树枝是斜的,越往近前,越是惊讶,整段树枝竟是直直插入石中的,仿佛施力之人不是来自身后,而是来自天上。若是此刻太阳直照下来,树枝定然是没有影子的。
怔愣一会儿,他拉起三娘的手,走向白衣人安排的住处,思量起今后的事来。
次日午时,崖山之巅。
想着昨日那树枝,沉舟断定,华云浅的武功早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胡思乱想之际,猛听得身后发出一声轻响,仿佛昨日听到的微弱风声,虽然不可捉摸,但仍旧被沉舟察觉到了。
沉舟知道,身后有人来了,如此孤叶坠地般的功夫,此地也只能是华云浅本人。
昨日亲眼见到她性格多变,因而沉舟没有迅速回身,而是将手紧紧握在长剑上,随时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袭击。
就听得身后一妩媚女声响起:“小郎君,崖山顶上,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那些偷鸡摸狗的人,不敢摸到这里来的。”
沉舟回神,眼神依旧凝重。
华云浅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哦,你在提防我啊。放心,绝对的高手面前,一切小动作,都是不屑一顾的。”
沉舟闻言,也觉得自己狭隘了些,神色松缓,冲华云浅微微抱拳行礼。
华云浅的眼睛明亮至极,紧紧盯着沉舟的脸,仿佛要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面容和灵魂。看着看着,眼神也从妩媚转成了忧伤。
她幽幽开口:“远郎,你舍得打我么,我们今日非要动手不可么?”
沉舟惊诧,马上反应过来,朗声道:“华谷主,我是沉舟,并非第二远之。”
华云浅悲伤的面容瞬间回神,有点失望的语气道:“哦,沉舟小子。还是那个问题,我们非打不可么?”
沉舟思虑片刻,道:“我的一生,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胁迫,但唯有比试,是我心甘情愿的。想要探究武学巅峰也好,想要走近第二远之也好,总归,甘之如饴。”
华云浅“啊”了一声,嘟囔道:“很多大侠,都说练武是为苍生,为社稷,有些坦率的,会直白说是为金钱,为权力,为美人。你倒很是清奇。”
沉舟低笑,道:“在下确实浅薄些。”
在最需要教化的年龄,有的人干脆什么都不管、不说,那些教他武艺的人,又个个心怀鬼胎,没有人一字一句告诉他,学好本事是为了天下万民,是为了行侠仗义。
虽然沉舟总有这样那样路见不平的义举,但那是他天性使然,若是换了司徒殇等人,结果定然不堪设想。
沉舟也觉得,自己没一个长远目标,确实有些空虚。不过他不太恼,既然没有,那就抓好眼前事,做好眼前人。
华云浅看着沉舟,突然叹息一声道:“也不知你这样是幸运,还是不幸。当你有一天,短暂目标实现了,前方再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你会觉得自己孤单无比,尤其练成像我、竹公子、第二远之这个阶段,很容易觉得生命了无生趣。”
沉舟也叹息一声,道:“既如此,那在下便为三娘做事,为心爱之人做事,也算一个长久的目标了。”
说起三娘,沉舟担心华云浅有可能对她不利,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其跟来,三娘哪肯,沉舟干脆点了其睡穴,想着佳人昏睡的容颜,沉舟心下安定不少。
华云浅失笑,嘴角难掩一丝苦涩,轻声道:“今日不是来聊天的,开始吧。”
沉舟将长剑提起,看着华云浅从何处抽出宝剑,却见其,如过往他那般,随手从树上薅下一段树枝,自下而上一把将叶子除去,随后如长剑般握在手上。
沉舟惊诧,道:“华谷主,您怎么也用这树枝?”
华云浅微笑,道:“放心,就算是树枝,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沉舟突然觉得,自己拿长剑与树枝想比试,即使胜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但想到之前自己也曾如此比试,心下又觉得释然,使用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厉害的终究是习武者本人。
沉舟爽朗一笑,长剑一挺,高声道:“那华谷主可要小心了。”
华云浅歪头,乍眼示意开始。
沉舟长剑一挥,裹着呼呼风声,径直攻了上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长剑刚刚抵达华云浅周身一米处,好像突然失去了分量,变得轻飘飘,沉舟有种错觉,自己手持的仿佛才是一段树枝。
短暂的诧异,华云浅的树枝已经夹杂着无穷的内力,冲着沉舟的面门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