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月下
挪水娘娘庙不大。
从正门（南门）进来，正对面的大殿，就是供奉挪水娘娘金身的地方。
东西两边各有五间厢房，在这四四方方的正中央，立了一尊铜炉，是烧香的地方。
大殿后面有一小院，临着一座小山，一干柴房、厨房、茅厕都在那儿，还养了十几只鸭子、三只大鹅，七只鸡。
平日里除了庙祝，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摆渡的船夫，以及两个做饭的婆子，一个专门负责洒扫的婆子，共五个人。
祭水庙会这五天庙里人多，庙祝龚江会从附近村子里选些帮工来，都是之前多次帮忙的，不管是流程，还是手艺都有保证，混有生瓜蛋子也不碍事，有老人带着。
孟芜这日夜里，没有回家中，而是住在庙里的一间客房。
她明日要起早起重新妆饰，后面五天日日如此，实在是不想跑来跑去，索性就住下了，神女任期也是庙里的一份子，是有一间固定的房间住的。
下午绕着沙洲转了一圈后，不少信徒往她怀里塞东西，诸如大枣、点心、果子之类的吃食，她留了一半分发给庙里的几人，初来乍到，难免也要打点一下关系。
剩余一半吃食分给了几个伙伴和小馋鬼孟芸，还有一些铜钱，她都如数上缴给庙祝。
她卸掉钗裙与脸上的妆容后，又打了热水洗完头，终于能坐下来歇一歇。
孟芜望着身处的小屋，十分素净，进门左手边有一张桌子和板凳；正对窗户的里侧，有一张两面靠墙的小床，床的另一侧，是一条过道，另一边靠墙的地方有两个板凳，上面放置了一个大大的木箱子，既可以装衣裳，不开的时候顶上也能放置不少东西。
如今里面正躺着那把碎雪剑，斜着放正好能放下，她闲来无事，从枕头下面翻出剑谱来，一边看一边记。
这剑谱一共十三式，前面六式跟独竹舞关联很深，她记的很快，后面七式则要难一些，她打算一会儿去寻根木棍练一练。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傍晚去小摊，跟她爹娘说这几日不回家里住了，她娘还蛮高兴，还说能省下来一年的伙食费，后年及笄，明年差不多就可以开始物色婆家了。
她在房间生了会闷气，自觉无趣，出门去寻棍子了。
月色如水，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孟芜去后院小山那里寻了一根五寸长短的竹子，一招一式开始练习起来，竹棍挥舞间有嗖嗖的破风之声。
她身轻如燕、辗转腾挪，将前六式很快连贯起来，做完一遍后又是一遍，将前一遍做的不好的地方着重练习一番，直到剑招如流水般娴熟。
一个时辰转眼就过去，而她对此没有知觉，当她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是她独竹舞能跳的如此好的原因。
“徒儿，已经子时了，明日还要起早，早些歇息吧。”
庙祝的声音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耳边，她却没有见到人，因而停了下来，向着四处张望。 “这是传音。”
孟芜有所悟，沿着感受到的方向走去，一路来到后院，走到小山顶上，看见庙祝在顶上打坐。
“师公果真在此处。”
“你是如何确定我在此处的？”这下轮到龚江傻眼了，这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凭着传音就能找到此处？这不太合理。
“师公的传音，好像用到了“气”，“气”虽无形，但是我阴阳眼解封之后，可以感受到。”
孟芜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剧烈的运动之后，让她的身体进入到一种酸酸涨涨的，但是很舒服的状态，问道：“师父大半夜在此处做什么？”
龚江觉得这个徒弟还真没收错，没准以后的修为能超过他。
“今夜月色很好，月乃阴华，灵气会浓郁一些。”
孟芜若有所思，问道：“灵气就是师公所说的，二十四气，其中十二阴气之一吗？”
龚江点了点头，说道：“关于二十四气，以为师的境界，所知并不全，目前已知的阳气有：正气、真气、元气。“
“而阴气有：仙气、灵气、魔气、妖气、鬼气、殃气。”
孟芜默默记下，又问道：“既然是寻仙问道，为何不直接吐纳仙气呢？”
龚江苦笑，又想起自己当初似乎也问过师父这个问题，解释道：“并不是我们想练哪种气，就可以练哪种气的，如今天地之中，灵气的分布是最广泛的，且相对来说中正平和，适宜人族的体质。”
“就像是到湖中捕鱼，灵气是分布最多的鱼，卖出去的价格也适中；仙气是昂贵，很难找寻的那种鱼；而魔气、妖气、鬼气、殃气过于阴邪、凌厉，一网下去，不仅可能把你的网咬破，还可能将你的船撞翻。”
“至于那三道阳气嘛，与阴性的魂魄相冲，太过危险，且不朽路从寿元这块儿，是比不过长生路的，人都想活的长久，基本上很少人选，也很少有传承流传下来，最有可能修炼阳气的，就是六七百年前那位保平教教主了，不过也身死了。”
“原来如此”，庙祝爷爷讲的很是清晰明了，孟芜受益匪浅。
“从修行的角度来看，我们所处的地界，叫凡尘，这里的二十四气你压不倒我、我压不倒你，很杂乱。”
“而在这世上有仙山，也就是灵脉发源的地方，那里灵气浓郁，其余杂气较少，再辅之各种聚拢灵气的阵法，那里才是真正适宜修行的地方。”
庙祝提及仙山，即便如今年迈，眼睛里仍旧流露出向往之色。
“就像是，我们在一处广阔的水域捕鱼，鱼还很小；而仙山中的人，他们在一片养鱼的池塘捕鱼，所以修行事半功倍？”孟芜继续按照庙祝方才教的，以捕鱼的思路来理解。
“不错，正是这个理儿，但是有一点他们不及我们。凡间气杂，各种气滋生的妖魔鬼怪也多，所以凡间的修士，经历与眼界要胜过仙山的修士，至少从见识的妖魔鬼怪来说，是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