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日撞鬼(第2/2 页)

及至正午，随行队伍渐渐走到门户稀少的地界，路也越发偏僻难行，孟芜心知再走一刻钟，到前方那处小山坳，那里有十几户人家，到了那儿就可以往回走了。

“先歇息一会吧”，孟芜对左手边的轿夫说道，步辇缓缓落在地上，一行人也开始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

步辇前方敲锣打鼓的都是些半大不大的小孩子，男孩儿们都绑着冲天髻，女孩儿们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双麻花辫也是紧梆梆的，稍微调整一下方位就是冲天的牛角一般。

孟芜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她也曾是他们的一员，说起来跟黄梅、倩倩都是一起敲锣打鼓慢慢熟悉、交好的。

这让她想起了幼时一个无话不说的好友，叫萍萍，她家好像就是前方的山坳子里的。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吧，被嫁到更北方的山里，做人家童养媳了。

那时候她们还约定，萍萍说她嫁去的村子也有一条河，这河要汇入建河，流经孟家湾，最后汇入冥仙湖里。

她若是想孟芜了，就编一个花环，扔到河里，随水而去，孟芜要是看见了，就知道是她在想念。

“萍萍”，孟芜扶着额头，为着这句话，她有段时间天天去河边玩耍，人晒的黑亮，老盼着一个花环顺流而下。

可她再也不曾看见花环，也再也未曾见过萍萍。

她已经不那么伤心了，或者说，伤心的那个她已经不在了。

此时正至午时，日头毒辣，大地被炙烤，升腾的水汽使得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阵阵波浪状，如烟似雾的景象。

孟芜忽然汗毛炸起，她缓缓睁开眼睛，在树荫下歇息的众人对此毫无察觉。

在这阳气最盛的时刻，道路一旁的山崖下，流淌不息的建河幽深处，一道白影悄无声息上了岸。

它忽然出现在步辇前的队伍中，在一个个女孩子身前徘徊。

她似乎找什么，孟芜眯起眼睛，做假寐状，似乎是女孩儿们脸上的胭脂让它无法辨别。

“今年应该有的啊”，一阵阵鬼音传到她耳边，孟芜唇齿战战，一滴汗珠落下了下来，“前年有，去年没有，今年应该有的啊。”

恶臭的味道如同一只无形的手一般将孟芜的肠胃搅得天翻地，鬼影的身躯膨胀的像一只巨大的蚕蛹，浑身上下都在流淌尸水。

“水鬼！”孟芜心中刚刚确定这鬼的身份，眼前的鬼影忽然消失不见，鼻子比她的阴阳眼先反应过来，浓郁到极致的腥臭味像是一把刀子，划拉着她的血肉。

灰白发涨的眼珠突兀地出现孟芜眼前，她死死捏着腰间的锦囊，里面的符箓似乎感受了鬼气，也在发热发烫，这让孟芜稍稍安心。

她仍旧装作看不见眼前的鬼物。

“唉，有点像她。”

孟芜强装镇定，鬼影在孟芜身前徘徊许久，它的身体开始被无形的东西啃食，露出深黄色的脂肪和乌黑的骨头。

她有些窃喜，看来这水鬼活动的时间快到头了。

“你不是她！”

果然，下一刻水鬼就开始往崖壁处走。

孟芜目不斜视，悄悄用余光瞄那水鬼的背影，粗壮的手臂比一个成年人的脑袋都要粗，忽然，它像泄了气的皮球，变成正常人的大小。

原本掩盖在发涨的皮肉下，一个枯萎衰败的花环勒在水鬼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