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舐犊情深(第1/3 页)
柳秀畏惧的模样不像作假,裴砚舟也不隐瞒。
“中秋夜柳家班开演《庆升平》,你那段游月宫走的是鬼步吧。”
李铮愣住了,仍想不通裴砚舟为何盯上柳秀。
“世间本无鬼,正邪在人心,李公子若不曾多此一举,或许本官还没有把握翻案。但你欲盖弥彰,想必其中定有蹊跷!”
吉祥恍然大悟,裴砚舟早就怀疑李铮了。
难怪中秋那晚他破天荒出门听戏,敢情不是去寻欢作乐?
“李铮,跪下叫爷爷!”吉祥攒着火呵斥他,“我们大人把‘鬼’给你抓来了!”
那犊子慌了:“幺娘惨死家中众说纷纭,我听说凶手是御前侍卫,唯恐刑部拖延查案才故意把此事闹大……但我没杀人何罪之有?”
李铮嘴瓢的时候,他爹已想出缓兵之计。
“裴大人,犬子未有一官半职,大理寺无权行使百官监管。此外,犬子最多是扰民滋事,属民事诉讼,按律应由燕安府衙查处。”
姜还是老的辣,不怕老头护犊子,就怕他还懂律法。
这条条框框压下来,吉祥都心有余力不足。
虽说李铮有杀人动机,但若拿不出他杀害齐氏的证据,大理寺也无权押回司狱审问。
对裴砚舟而言,李铮又跑不了,今晚能抬走棺材已是万幸。
“既是如此,有劳令公子明日亲赴燕安府衙自告,本官依律查验齐氏尸骸。来人,起棺!”
他声音沉静严肃,不似那道士故弄玄虚,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激愤。
就像在例行公事,而不是有意针对李家。
李穆费尽唇舌保住儿子,虽是百般不情愿,却没把握留住那副棺材。
也罢,各退一步,暂且相安无事。
侍卫们冲进灵堂踩灭白烛,李府仆役帮把手套上绳索和木棍。他们小心翼翼抬起那副棺材,明红暗赭的黏浆滴答流下一条血路。
魏平扶起柳秀送她回去,李穆唯恐棺材半道上散架,跟出去盯着才放心。
裴砚舟在灵堂前负手而立,待李铮从眼前走过幽幽开口。
“你真认为齐氏与钟朔有奸情?展开说说?”
“说你老……”李铮眼里涨满蛛网血丝,嘴角猛地抽搐,竭力隐忍将嘴里脏话咽回去。
“哼,裴无常通晓天地无所不知,燕安城旮旯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瞒不过你,自己查去吧,慢走,不送。”
裴砚舟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似笑非笑点下头。
吉祥看那犊子踉跄走远,抓不住他都怕自己睡不着觉。
“大人,燕安府衙立案的话,你何时才能押他回大理寺审问?”
裴砚舟转身轻叹:“本官从未说过他是凶手。”
“什么意思?你觉得齐氏不是他杀的?”吉祥还没问出所以然,忽闻孩童稚嫩的哭声。
“爹爹,小宝想阿娘了,阿娘去哪儿了呀?”
吉祥回头看那男娃娃生得白净漂亮。
他身穿翠绿罗褂杏黄袴裤,颈上戴着金镶玉长命平安锁,努力蹬着一双小短腿追上李铮,胖乎乎的双手勉强够到他腰上。
“爹爹,带小宝去找阿娘吧,求你了……”
李铮像被人戳了肺管子,凶神恶煞掐住孩子脖颈:“不许提那个淫妇,再不听话老子抽死你。”
“少爷、少爷使不得啊……”后院跑出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巾帽布衣打扮,像是府里的寻常仆役。
小宝被李铮掐得脸蛋通红,朝那人伸出手咳嗽几声:“笙根,我想阿娘……”
“滚!”李铮抬脚把孩子踹进草丛,揪住笙根的衣领往后院拽去,“废物,叫你看个孩子都看不住,你跟老子过来!”
孩子趴草地上嚎啕大哭,在其他仆役赶来之前,吉祥眼明手快捞起小宝,拍去他身上泥土。
“小孩儿,别认畜生做爹,他不配!”
小宝被他爹踹得鼻子流血,哭得更伤心了:“阿娘不哄小宝睡觉觉,阿娘不要我了……”
五六岁的孩童说话利索,却不懂人间生离死别。
吉祥恨得牙痒,造孽,杀妻虐子的混账他怎么不死!
她不会哄孩子,听小孩哭久了就头疼。
但看着眼前刚失去母亲,有爹跟没爹一样的稚子,实在硬不下狮子心肠。
吉祥觉得骗小孩不好,攥起袖子擦去他脸上鼻血,勉为其难伸开双臂去抱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