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祖孙相见
摇头苦笑,道:“到底是老僧有失计较,得心切,竟被你这小辈挖苦。”
李钲道:“晚辈刚从突厥回来,突厥和大唐已缔结兄弟之盟,两国子民从此能过几年安乐的日子。但晚辈未曾做到这件事时,曾与般若法王为敌。法王乃是一教宗主,三教第一人,何以和般若法王这种人沆瀣一气?晚辈窃以为为吐蕃三教声名之计,这件事是法王大错特错的一步了。”
白教法王脸色一变,沉声道:“贫僧自有计较,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晚辈来教训?今日一剑,贫僧记下了,告辞!”
长啸一声,飞身下山,转眼不见了踪影。李钲和姬玉笙见他来去如风,几乎不着痕迹,武功之高,实在出人意料之外,不禁相顾一阵骇然。
李钲从腰间暗器囊中取出一朵天山雪莲轻轻揉碎,喂袁敦彝吃下。
天山雪莲乃是西域最为名贵的药材,性能解百毒,比之人参一类的药材和一般武林门派自有的解毒培元的丹丸灵验得多。
吃了这朵雪莲,那灰衣老人不但真气能迅速恢复,更不用担心和白教法王一场恶斗之后损失多年修练的功力了。
果然袁敦彝吃了雪莲,面色渐渐红润,只是他毕竟年老,连番恶斗,中气还未全复,喘气有些艰难罢了,问道:“你这小哥儿是谁,为何要舍命救我?”
李钲轻轻托起他的左手,问道:“请问老人家这枚戒指从何处得来?”
袁敦彝眼光一亮,道:“你是不是在哪里还看见过一枚同样的戒指?!”
忽地有些伤感地道:“从军多年,我再也没见过我那苦命的老伴儿和女儿,直到做到所谓‘河套之王’,数次派人四处打探,也依然没有她们的半点消息,小哥儿,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过和我这枚戒指一样的戒指?”
李钲双眼蕴泪,从怀中取出那枚戒指,道:“您认识这枚戒指吗?”
袁敦彝双手颤抖,接过戒指,看了许久,忽然潸然泪下,颤声问道:“你,你,这枚戒指从哪里得来?你是我那苦命的女儿云荷的孩子吗?”
李钲双泪交流,跪下磕头道:“云荷是我母亲!孙儿不孝,叩见外公!”
袁敦彝颤抖着双手将他扶起,道:“好孩子,好孩子!可惜我离开她们娘俩,从此再未见过,这几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们啊!想不到我再见不到她们娘俩,却让我见到了我的外孙! 唉,可怜这辈子我再没有机会向她们娘俩赔罪了。”
抱着李钲,忽然放声大哭!
祖孙二人哭了许久,袁敦彝才擦干了眼泪,握着李钲的肩头道:“呀,孙儿,你从什么地方来?你娘是怎么死的,或者她还在人世?”
李钲黯然道:“我小时候一直跟明月恩师练功,去年才离开天山,前往京师,偶然在皇帝宫中见到了娘。如今娘已去世半年多了。她老人家生前念念不忘的亲人,只有外公你一个。”
袁敦彝又落了几点老泪,叹气道:“好好好,你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说你们的遭遇吧。我的属下等下就会前来接应我,趁这当口,你给我好好说说,好吗?对了,这位小姑娘她是谁?”
李钲拉着姬玉笙的手,道:“她是母亲生前给我定下的儿媳,名叫姬玉笙。”
袁敦彝和泪带笑,道:“你娘小时候虽然跟着我过得很清贫,但眼光极好,她小小年纪就有阅人之能,看人之准,我的同事都很惊奇。她看好的儿媳定然深得她意,玉笙姑娘,以后我的外孙就要麻烦你照顾他了。”
姬玉笙盈盈下拜,道:“孙媳晓得了。”
李钲把自己从小长大的经历都跟袁敦彝说了一遍,说完默然道:“孙儿不才,只怕要令外公失望了。”
袁敦彝叹了口气道:“一切都是定数,无法勉强,不向皇帝寻仇是你娘的意思,我怎会失望?你娘小时就有过人的眼光,她教你选择的定然不会有错。”
李钲道:“外公当年是怎么离开的家呢?”
袁敦彝道:“唉。也是无法。说来说去,都是你外婆的病而起。第一次发病,我托了皇宫的一位交往极深的太监鱼目混珠,把你娘送进了宫里,换了十两银子,给你外婆治病。第二次你外婆发病,我就毫无办法,只好把自己给‘卖’了,被迫放弃了大内卫士的职位,重新穿上铁甲,走上战场,为的是能赚到一百两的卖命钱。”
“我指望拿到这笔钱,能把你外婆的病彻底给治好,谁知当官的太狠毒,朝廷拨下来分发给我们的卖命钱都叫那帮贪官污吏贪墨去了,分到我们手里的连十两银子都不够,我们还要为他们卖命!”
“”我一怒之下将那几个官儿全部杀掉,带着我的十多位大内同僚逃走江湖,辗转来到河套地区,迫于生计才做起了没本的买卖,从此再没见过你外婆和你娘的面。当时世道极乱,官府也无力追捕我们,反倒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李钲听了他的话,不禁感触万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袁敦彝问道:“孩子,你外婆后来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你可知道,我离开家门的时候,是多么舍不得她们娘俩啊!”
李钲道:“听娘说,你刚走了半个月,外婆就不幸旧病复发而死了。娘哭求同事的姐妹和宫里关系好的太监,大家凑了点钱买了一副薄棺,把外婆埋在了太原城外的王家村的乱葬岗上。后来娘跟着父亲离开太原到了长安,外婆的坟地就再没机会回去看一眼了。只怕如今也淹没在了野草丛中、难以寻见了。”
袁敦彝听了更是老泪纵横,道:“世事如棋,造化弄人。乱世之中,我们这些百姓,连过一过安稳日子都是难以企及的奢望。你娘和外婆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每次想起她们,我就忍不住伤心落泪。”
“我和当年的同事在河套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想起生死未卜的老伴和女儿,曾派人回去找过她们,那时太原已物是人非,我们的旧居都已被大火烧毁,你外婆和你娘从此就再没有了音信。我吃过妻离子散的苦头,严令部下不许伤害无辜百姓,但过往官员却是不论贤愚,一概不许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