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之东隅君莫愁，收之桑榆为未晚

安之若给郁娆打电话之前，还在祈祷这丫头别说太多了，也恨自己肠胃不争气，一瓶冰啤酒就吃不消了。司冷冷之前就怀疑自己早就认识郁娆，现在更加坐实了她的推理。

从司冷冷的角度来看，安之若在川省早就有了一个会唱歌的女朋友，想参加今年的《非常女声》。安之若在楚州拼命拓展和借助官场资源，而且一早就盯上了她父亲司英的宣传口资源。魅力四射酒吧算是第一次接触，故意靠近她和张强。初步赢得了她和司英的信任，又借秀楚园吃饭的时候，抛出超星传媒的事情，算是投石问路。未曾想碰上司冷冷在单位里受排挤，正好想跳出体制内。这一切本来都是巧合，但从司冷冷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女生本身就很讨厌被欺骗，司冷冷这样强势的女生就更讨厌了。

现在放在眼前的看似有路，实际已经没有回头路。去跟司冷冷道歉、解释肯定是徒劳的。就一直瞒着司冷冷想把郁娆带到下江比赛这一点都说不过去，何况还闹出了个假扮男朋友，司冷冷怎么会相信是假扮的男朋友。

安之若暗道一声不好，司冷冷的性格，这事不会只到学校这个层面。连若涵和连卫兵那边肯定也知道了。拨了连若涵电话，瞬间被挂掉，又打了两次还是没接，连若涵直接关机了。不消说，连卫兵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了。司冷冷做事情，肯定不会拖泥带水，要做就直接做彻底的。

安之若把手机丢在了床上，人缓缓地坐在沙发上，他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让郁娆顺利地突围今年的《非常女声》，能站在总决赛赛场。他也只是想等郁娆父母同意她参赛，再告诉司冷冷。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不是恶意的隐瞒，事情直接恶化到这一步。

电话又响了起来，安之若没精打采地起了身，是郁娆的电话。

“安总，我是不是惹事情了？”郁娆倒是没有聪明到能猜透事情，只是觉得刚刚安之若给她打电话的语气不对，而且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没有，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计划不变，你约你爸妈的时间。时间定了就告诉我，我会带一些礼物上门去看他们。”安之若强撑着精神交代了郁娆一些事情。

眼下情况很严峻，如果安之若明天不能及时回归大学的写生课，将会面临被开除学籍的处罚。从宁杨的态度不难推断周四秀的态度。

事情看起来已经很难有转机了，司冷冷就是在逼自己离开川省。虽然不管自己在哪里，超星传媒今年还是会挣的盆满钵满，只要自己按部就班，做好下江那一块的事情，把收视率提上去，该得的分红一分也不会少。但是这种形势下，自己就会被湘江广电和司冷冷边缘化，然后被排挤出去，最多就是超星传媒里面10%的股份能套点现。而且套现的那点钱和自己的传媒帝国的梦想又相差甚远。

当然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反正下江有100万的运营经费，虽然比不上川省的300万经费。但是下江只需要保证收视率提高了就行，对选手的选拔并没有要求。自己完全可以啥都不做，只需要把这一百万经费慢慢地想办法变成自己的钱。这100万是自己该得的，年底超星传媒的分红，该自己的一分也不会少。但这一走郁娆怎么办？今年就放弃了？继续待在原地等待属于她的2009年《非常女声》的到来？

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带着郁娆去跟司冷冷解释清楚，去祈求司冷冷的原谅。要么今天就得去郁娆家，说服郁娆的父母，只要她父母同意了，安之若大可以先去徽山参加写生，等安之若回楚州了，郁娆再过去汇合，以及参加下江的比赛。

安之若清楚如果选择第二条路，自己在楚州这大半年来积累的人脉将全部失效。直接打回原形，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当然这也不够严谨。安之若还有一个网吧，网吧里有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财富。还有一个设计公司，虽然再也接不到城规院的项目了。

安之若回想起这半年来与司家的交往，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卑微的。自己无根无脉机缘巧合攀上了连若涵和连卫兵的关系。这才有了在大学城项目露脸的机会，算在司英和司冷冷面前亮了相。与司冷冷第一次喝酒，自己就是仰望的姿态，一副很想加入楚州太子党圈子的姿态。到司英家拜访，也是小心谨慎送了司英一个足够普通大学生两个月生活费的石狮子，给了司英一种有求于他的感觉。所以自己在司家人的眼里就是预谋已久，处心积虑，想借司英的资源赚钱。

当然司英可以让自己借他的资源去做一些事情，但是必须听他话，必须对他忠诚，必须处处维护他的利益。这一点在上次游说周四秀失败，司英冷漠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反而是司冷冷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就是不能欺骗她。哪怕明知司冷冷喜欢自己，在她酒后拒绝了她的要求，她也不会生气，但是欺瞒她就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所以看似有两条路，但是第一条路是行不通的。司冷冷把事情做的这么彻底，基本上等超星传媒年底利益分配完，以后也是形同陌路了。

心情梳理好了，安之若也就打定了主意。电话通知了郁娆晚上到家里拜访一下她父母，自己明天有急事要离开。

本来准备去超市买各种礼物，像女婿上门见岳父岳母一样隆重，现在也省了。准备直接以超星传媒下江片区负责人的身份跟郁娆父母谈一下。

司冷冷和司英对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理，让安之若想通了一件事儿。与其卑微地祈求权贵，不如自己成为权贵。捷径可以走，但要有尊严。都重活这十五年了，如果还不能过瘾地活，那还真对不起这一趟穿越。

郁娆的家在都州的二环，虽然家里只有三口人，但房子可不小，看面积足足有一百多平。安之若陪着郁娆在客厅聊了一会天，郁爸就下班回来了。郁娆的父亲名叫郁都安，在军用机场工作，好像还是个办公室主任。

“郁叔叔好，我是安之若，超星传媒副总经理。”安之若最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你好，安总。郁娆跟我电话里大概介绍了你。”郁都安话也不多。

“听郁娆说，阿姨没那么快回来，麻将一般散场都有下午六七点钟。那我就跟您谈一谈吧。”安之若想尽快开始沟通。 郁都安坐在沙发里，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意思让安之若继续，他在听。

安之若简单地介绍了超星传媒这家公司在马上举行的《非常女声》比赛里所扮演的角色。“其实我们公司就是艺人的经纪公司，但又不是一般的经纪公司，超星传媒最大的股东是湘江电视台，公司的股权架构是可以清楚查到的。之所以湘江电视台和我们成立这么一个公司提前跟选手签约，是因为去年前五名的选手里，有些选手背地里已经跟别的公司签约了。这么一来，湘江电视台吃了一个闷亏，等于自己辛苦了一大圈，白白捧了别的公司的女艺人。所以今年在比赛前，让我们出面提前把一些优秀的女歌手签约好了，再举行比赛。不敢说未来前十名的选手都是湘江电视台自己的经济公司，那至少也得有个七八名是。”安之若喝了口面前的茶，顿了一顿，让郁都安消化一下。

“而且，郁叔叔，我们不光只是签约这么简单。确定了选手的合约，我们就会投入人力物力，对选手进行全方位的培训。人设的设定，专业能力的培训，比赛服装的挑选，包括往来比赛地的路费公司都会为选手准备好。”安之若一口气说完了，微笑着看着郁都安。

“我家女儿从小唱歌就好听，本来要考艺术学院到，后来化课成绩太好了，就考进了双一流的电子科技大。我女儿模仿能力还蛮强的，前些时候还拿过奖。郁娆你去拿给安总看一下，就你那个奖状。《非常女声》去年我也看了，不错的比赛。我同意我家郁娆参加这个比赛，郁娆你要答应老爸，决赛的时候要唱爸爸喜欢的孟庭苇的歌哦。”郁都安的态度出乎了安之若的意料，安之若没想到郁娆的老爸竟然这么干脆的同意了。

“有个问题，郁叔叔。公司目前打算让郁娆去参加下江赛区的比赛，川省选手太多了，也是出于保证郁娆能突围预选赛。所以可能需要郁娆提前到下江参加培训。郁娆的学校情况我们公司也清楚，可以挂在我个人的一家设计公司实习，做我的助理，工资也会按助理的工资发放。”安之若小心谨慎地说出最终的目的。

安之若以为郁都安会考虑一下甚至会拒绝，毕竟让女儿人生地不熟地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想到郁都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嘱咐了几句郁娆，到了下江要跟音乐老师好好学习。不管在安总的超星传媒还是设计公司，人都要勤快点，最重要的是比赛要加油。

“安总，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郁家也算是艺术之家，我妈妈唱昆曲唱了一辈子。郁娆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这耳濡目染的，也算是有童子功在身上的。我个人也是很喜欢艺术，我在我们单位，每年的年底聚餐，我都要唱上两句京剧的。”郁都安满脸的骄傲，人也十分有趣，跟传说中的严厉爸爸形象完全不一样。

三人成虎真是要不得啊，前世的记忆里，可能是某一家媒体爆出来说郁娆的父亲非常严厉，郁娆从小就在棍棒中长大的。结果所有的媒体都这么说，生生给郁都安套了一个严父的人物设定。

想到这里安之若甚至都觉得有点冤枉，准备了很多说辞，竟然都没派上用场。为了说服郁娆父亲，两人还谋划着要假扮男女朋友。为了对付印象中严厉的郁父，自己特地瞒了司冷冷，结果闹出那么大的事。回头想想啼笑皆非，但是安之若一点都不后悔，也不愿意去跟司冷冷道歉和解释。有时候那一步选择走出来了就是走出来了，虽然没了强大的助力，但是每一步走的很踏实。

安之若见已经达到效果便要告辞，毕竟还要买机票去徽山市，明天不到徽山参加写生课，估计学籍就没了。

可安之若还没来得及跟郁都安告别，郁娆的妈妈回来了。钥匙打开门的时候，郁妈妈还哼着歌，进来才发现沙发上有个客人，结果闹了个红脸。郁娆的母亲叫宗娟，也是跟郁娆父亲一个单位。因为女性退休早，就比她父亲先退休，现在天天打打麻将，非常轻松。

“不好意思，没见到有客人。今天打麻将一穿三，有点失态了，哈哈哈。”郁娆的老妈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很有意思。

郁都安白了郁娆老妈几眼，然后认真地介绍了安之若的身份以及安之若今天的来意。听完郁都安的介绍，宗娟很激动。在宗娟的认知里，她女儿马上就是大明星了。

“小安啊，我跟你说，我家郁娆就是天生的歌唱家。街坊四邻就没有没听过她唱歌的，小时候我带她出去买菜，遇到邻居阿姨，哪怕做饭都要迟到了，都会停下来听她唱首歌的。你们公司有眼光的，我同意她签约，我要做我女儿的第一个粉丝。”郁娆的妈妈整个人都是非常开心和自豪的状态。

是啊，世界上哪个孩子在父母的眼里不是最优秀的呢？

安之若见天色不早了，就准备告辞，刚站起来，就被郁都安拉住了。

“安总啊，你来了，我很开心。我呢也算是你长辈，也就不客气地喊你一声小安了。小安你那么大老远从下江过来，我要是不请你吃个饭，这下江人民不得说我们都州人小气啊，哈哈哈。郁娆你带着小安赶快去门口火锅店订个包间，我找一瓶好酒马上就来。宗娟，别在那傻乐了，换身衣服准备陪小安吃个饭。我那瓶剑南春放哪里了？你给我找找。”郁都安安排完郁娆就拉着郁娆老妈去翻箱倒柜找那两瓶九几年的剑南春。

“安总，我爸那两瓶剑南春放了二十几年了，还是他结婚那年买的。”郁娆悄悄地告诉了安之若。

“那太珍贵了，叫叔叔别找了，随便喝点店里的酒就行。”安之若一听，赶紧想阻止。

“没事，走吧，我们去订火锅店的包厢，去晚了就没了。别管我爸妈了，他们今天高兴。”郁娆笑着说道，看得出来，她才是最开心的。

走在郁娆家的小区里，满眼尽是生活气息。晚饭吃的早的老人已经在散步了，刚下班的年轻人则是手上拎着买回来的菜，小学生们放完学，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研究干脆面里面吃出来的卡。邻居们的确不少人都认识郁娆，有的阿姨跟郁娆打完招呼还会追着八卦两句，郁娆则是害羞地摆摆手，赶紧让阿姨们别瞎猜。

安之若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此刻终于舒展开来。古人说的没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一种生活方式的结束就是为了迎接一段新的开始，谁又能知道未来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