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早就输了

段元景从小就不让家长和老师省心，成绩不好还迷恋游戏。在电子竞技还没有成为新兴职业之前，段元景的童年可以说是灰暗的。在那个年代，“网瘾少年”就等于玩物丧志，他和他的小伙伴也被社会打上了“问题少年”的标签。

段元景的母亲因突发心脏病不幸离世后，他的父亲重组家庭，次年与继母育有一子，名叫段元杰。弟弟出生后，继母经常趁父亲不在家时百般刁难段元景。体谅父亲的他不想让父亲为难，便搬离了父亲家，独自生活。

过上了毫无“管束”生活的段元景，依然怀揣着他的梦想，没日没夜地打游戏，逐渐在圈子里也变得小有名气，拥有了自己的一票粉丝。随着电子竞技行业的发展，网络也日益发达，段元景终于意识到业余选手与职业选手的差距。但他并不想就此放弃他的电竞梦，于是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的上班时间就是打游戏、直播、剪辑小视频，开始做了一名游戏主播。

初入视频号的段元景就遇到了新人主播都会遇到的难题，那就是如何在直播间留住人。天生社恐、不善言辞的段元景，从不出镜，语音与粉丝交流又不知道如何了解玩家的心理需求，当然也就谈不上留下他们并产生效益了。百无聊赖的他，无意刷到了沫沫的视频。看到她手绘的游戏角色刚好是自己的头像，以为遇到了同道中人，于是果断留言、点关注、加粉丝群。

段元景是个游戏主播，他每天都会私信沫沫，亲切地叫她“姐姐”，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打游戏。沫沫不仅不会打游戏，还很抵触和游戏主播做朋友，因为她觉得他们都是接触不了社会的“网瘾少年”。

段元景很想改变沫沫的看法，于是每天都会在视频号上蹲守沫沫的新视频，只要有新作品，他就会点赞、评论留言。沫沫虽然没打游戏，但对游戏主播的生活越来越好奇。一个半月后，他们决定见面，约在了元景家附近的甜品店。

沫沫见到段元景后，有些惊讶。段元景在网络上的声音是男夹子音，现实中却是个一米八八高个儿烟嗓大叔。他戴着很大的眼镜框，眼睛有些外鼓，因为身材削瘦，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俊美。沫沫和段元景聊得很开心，段元景还邀请沫沫到他家做客。

然而，就在元景临开家门之前，他突然又后悔了。他挡在门口，问沫沫：“要不咱们下次再到家中做客？”沫沫不解地问：“来都来了，为何要改下次再来？”元景惭愧地低下头说道：“我怕你看完，就再也不理我了。”沫沫微笑地望向元景，笃定地回答说说：“怎么会。”元景把视线一抬，“那好吧，请进。”便侧身将沫沫引进门。

沫沫瞥了眼地上的一切，瞬间慌了。她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来游戏主播的房间是个垃圾房。只有墙是白的，桌椅和电脑摆放的位置是干净的。卧室地上堆满各式各样的垃圾，正中由空塑料瓶、西瓜皮、膨化食品包装袋等等，堆起了厚厚的小山包。卧室里还可怜兮兮地蜷缩着一只大白猫倒是挺白净，独自找个角落正在盯着沫沫这个陌生人。

元景见沫沫看得目瞪口呆，忙把大白猫一把抱起，塞给她，“喜欢猫吗？你可以在客厅跟它玩会儿，我简单收拾下。”其实元景的客厅和其他房间还算干净，按照落灰尘的程度，许是一般不去这些区域吧。厨房也是不出所料的一言难尽啊，滚筒洗衣机上方堆满了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衣物。用元景的话来说就是，需要换衣服了，就往洗衣机上一扔，然后去门店买件新的就好。

“你好，我是孔林修，这里有一份你的灵魂订单，请注意查收。”元景正忙着整理房间，他直接开了免提接听这个电话。沫沫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拥有再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会想要如何过生活，有什么愿望吗？”

“当然是阻止那些遗憾的事。”元景毫不犹豫地答道。

孔林修愣了一下，继续问道：“指母亲相关的事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重来一次的机会，都会去做遗憾的事或者走一遍不同的人生。”沫沫抱着大白猫缓缓地走到元景身旁，“我可能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我们下次再见。”说完，她把猫咪塞回元景怀里，就夺门而出了。

孔林修：“……”

段元景：“……”

沫沫凶悍地直接推门就进，喊道：“孔林修。”

孔林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沫沫，她正在气喘吁吁怒视着他，还有心情咳嗽两声，“咳咳……”

然后调侃道：“你现在进我屋都不用敲门的？回来的速度够快嘛！”

沫沫不耐烦地双手叉腰，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或是嗜睡，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孔林修脑中灵光乍现，闪过一道睡得四仰八叉的倩影。他挑起一只眉，说：“有一种疾病叫做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简单地说就是脑缺氧和细胞功能紊乱导致的嗜睡多梦。”

沫沫生气地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孔林修却继续说：“神经衰弱或精神心理压力过大也会导致嗜睡多梦。”沫沫终于忍无可忍，转身直接离开了。

只要沫沫不肯配合相亲，老妈就会大半夜不让她睡觉，对她进行精神折磨和肉体摧残，还像审犯人一样盘问她。今天夜里，沫沫终于有了学以致用的机会。

凌晨一点钟，睡不着觉的沫沫，敲开了孔林修的门，一屁股坐在他床上，双腿一盘，开始盘问他白天打给元景电话的事。沫沫只学到了老妈催相亲时候的神情，最重要的熬鹰却一点也没学着。

孔林修看着她都累了，带着笑轻声问道：“那还不回屋睡？”怎料沫沫说什么都不肯回屋睡觉。孔林修看着她坐在床上，熬得眼皮子直打架，想睡又倔强地不敢睡的模样，觉得沫沫甚是可爱。沫沫为了知道点真相也太拼了。

其实在孔林修的眼中，压根就没有那只鹰，也不存在谁熬得过谁，他早就输了。

从每天早上起床，到林中晨画，白天各忙各的，到晚上接沫沫下班，直播和生活日常，嘻嘻笑笑吵闹个不停。

一阵苦涩划过心头，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的灵魂碎片和结束沫沫轮回的方法还未找到，她的每一世就不能多活几年吗？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种苦楚只有孔林修自己知道，他要怎样跟沫沫坦白他们的过往。

孔林修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毛，手也变得冰凉。他看着沫沫在打瞌睡，还蜷缩了一下，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想贪恋一下她的温暖。沫沫却突然惊醒，甩开了他的胳膊，准备开骂。孔林修赶紧低声下气地说：“再睡会儿吧，明早有问必答。”沫沫听了，这才消了气，又重新缩进了孔林修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