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缕月光

包厢里的电动圆桌缓缓转动，上面有一把瓜子和一把糖，还有几瓶饮料和红白啤各色的酒。 随着班主任老郭看过去的视线，原本还在闲聊的目光也全都跟过去，有好奇的，有疑惑的。 “顾学神是精英班的吧，他怎么来了？”有人问出大家的疑惑。 马朝月穿了一件月白色中式长裙，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扬唇笑着缓缓走向站在门口的顾章。 “是我请来的，大家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按理说马朝月也不是珍珠班的同学，但这场聚会是他哥马朝阳组织的，出现在这里也合适，对于她请来的客人，大家也说不出什么，女同学们更是没意见。 顾章穿了一件帽衫和休闲裤，额间碎发恰好遮住了英挺的浓眉，眼神淡漠：“郭老师，许久不见。” 马朝月引着顾章坐到位置上，隔着大圆桌，就在谭雅雅的对面。 “知道你当年考上京大，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监狱警员。” “狱警？我怎么记得，京大好像是没这个专业。” “我没去京大，去了警校。” “哦……原来是这么个情况，你当时考的分数挺高的，怎么去考了警校呢？你们班任同意啦？”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老郭一脸不解，其他同学也唏嘘。 谭雅雅倒是理解，顾章的父亲就是狱警，而且是因公受伤，他大概受到一丝影响，只不过这方面一直没表现出来。 众人还想围着问点儿什么，马朝月把话题岔开：“刘伟也不错呀，听说现在在附大教。” 刘伟戴着的眼镜似乎更厚了，谭雅雅还记得那年冒名顶替去集训营，起因是因为刘伟想要参加航天展。 现在成为一名老师，应该是他母亲希望的吧，大多数同学的梦想似乎只是梦想，毕业后都选择走上那条平坦合适的道路，所以他们对顾章的选择才会费解。 “你对他的事那么了解，该不会你们俩在一起了吧？”有人打趣道。 马朝阳愤愤不平：“别胡说八道，我妹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哟哟哟，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啊？小马哥这么多年一直单着，要不在咱这帮老同学中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马朝阳撇撇嘴，一脸嫌弃：“快别说了，一会儿我该吃不下饭了。” 菜已经上的差不多，马朝阳招呼服务员把酒全都起开，绕着桌子立着一圈啤酒，还有一大杯醒过的红酒和两瓶高度数白酒。 正喝着茶的老郭看见这架势惊叹：“马朝阳，你这是要把我们都灌倒啊。” 马朝阳爽朗一笑，倒酒的动作丝毫不含糊：“郭老师，就别拘着了，您喝啤的还是白的，那红酒就留给女同学们喝吧。” 老郭抬了抬眉毛：“那就来杯白的吧，少喝点儿，你师母不让喝，喝多了回去又要墨迹了。” 马朝阳给倒了一杯白酒，招呼其他同学：“大家都把酒倒上，谁要是没倒满，就是对咱们同学情谊有意见。” 男同学们自然不用他看着，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了起来，桌上一半是男同学一半是女同学，马朝月坐在顾章旁边，替他把餐具都用滚烫的热水涮了一遍，伺候的十分周到。 周边的几位同学都看着他们笑：“还狡辩，狡辩也没用，我们又不是眼睛瞎看不出来，这喜酒我们可就等着消息了。” 马朝阳和几名许久不见的好兄弟喝起来，压根儿没听见那边的说笑声，包间里说笑吵嚷。 那些话像一根刺扎进谭雅雅的耳朵里，她皱眉喝茶压下心底的不快。 林清见不得她被晾在一边，借由拿不到果汁打断那几人的起哄：“你们帮我把果汁转过来，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就让你们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今天一进屋子可就看见你们俩没少和女同学说笑，这我可得和你们媳妇儿说一声。” 俩人赶紧讨好的把果汁转过去，还主动把瓶盖拧开：“别别别，你看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谭雅雅，懊悔嘴巴比脑子快，竟然忘了她和顾章曾经传出过早恋的谣言，互相对视一眼再看看顾章，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满眼漠不关心，就连旁边马朝月斟茶倒酒也是一动没动。 “我们真是多喝了两杯有点醉了，岁数大了不能喝了。“笑着找了个借口不再开玩笑。 林清倒了一杯果汁，再看一眼谭雅雅的酒杯，里面又倒上了红酒，小声劝：“别喝了，早知道就不来了，平白生了一肚子闷气。” 谭雅雅

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突然觉得精心打扮有些讽刺，她像个小丑，根本就引起不了任何人的关注：“我没事，很久没喝了，听说这酒是马朝阳的收藏，一会儿我找个代驾给你送回家，别担心。” 林清无奈，只能给她夹了许多菜。 班主任老郭喝的有些上头，手上拿着纸抽擦着额头的汗，有搂肩搭背吹牛的，有低声交谈互相交换名片的，还有坐在一起组局打游戏的和低着头玩手机的。 谭雅雅也不想出丑，控制着只喝到微醺，心情不再低落，还记得小叔交给她的任务，要把林清早点送回家。 同学聚会什么的，太无聊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种烟酒场合对林清的身体确实不太友好。 俩人拿着包和班主任老郭还有马朝阳说了一声：“行，行行，你们回去吧。” 马朝阳看了一眼林清的肚子酸溜溜的说道：“买了一批玩具给我干女儿，哪天给你送过去，你们这样能开车吗？” “我开车来的，叫了代驾。” 马朝阳和林清还有谭雅雅这么多年始终保持联系，还厚着脸皮给自己安了个干爸的身份，但是在谭辉面前，像猫见了老鼠能躲就躲着，能避开就避开。有时谭雅雅都为他感到心酸。 俩人走出包厢，耳根子顿时清静下来。 林清怕谭雅雅喝多了走路不稳，挽着她的手臂被她拿了下来：“你还是别扶着我了，我怕我摔倒再把你牵来了，那罪过可就大了，小叔不会饶了我。” 代驾已经找到了车在旁边等着：“你好，请问是尾数0818的车主吗？” “对，是我，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我先把代步车放一下。”代驾小哥打开后备箱，把代步车折叠起来放进去。 谭雅雅打开后车门还没坐进去，一只手从旁伸过来扶住了她，手指骨节分明有些凉，扣在她穿着长衬衫的手臂上。 诧异的回过头，居然是顾章，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她的针织外套。 谭雅雅扶着车门站稳，伸手就要把外套接过来，附带一句：“谢谢。” 顾章没有把外套还给她，反而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顺路搭个顺风车。” 林清站在一旁在线吃瓜，忍不住一脸的姨母笑，差点儿忘了，现在住在谭雅雅家对面的就是顾章，她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哎呀，外面这么冷，干嘛站在这儿说呀，别耽误人家代驾小哥挣钱，咱们上车再说吧，上车说。”她率先坐到副驾驶记上安全带。 代驾小哥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被林清止住：“没事，咱们慢慢开。” 谭雅雅和顾章坐在后座，两个人都靠着窗，窗外的夜景飞驰而过，霓虹灯光闪烁着，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谭雅雅轻抚着额头眯着眼睛。 林清见这俩人都不说话，想主动调节一下氛围：“顾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直都在京市吗？”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怕顾章不搭话。 清冷沉稳的声音传来：“是，一直在京市警校，毕业后在京市工作了两年。” “那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工作调动吗？” “工作调动。”听见这个回答，谭雅雅默默的转过头朝向窗外。 她就知道，幸好没表现出过分在意，不然还真有些自作多情了。 说到这里，林清也有些接不下去话了，总不能直接问，难道你回来？就没有一点是因为谭雅雅。 “那你结婚了吗？该不会都有孩子了吧？” “没有。” 哦，这还好。 林清放下心再次打听：“那你目前是单身吗？哦，没别的意思，就是今晚这个同学会，大部分男同学和女同学都是单身。”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林清以为他不会回答。 谭雅雅却听见了那声低沉的：“嗯。” 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有些小雀跃，又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先把林清送回了家，谭雅雅目送她进门，车子才继续行驶。 代驾小哥把车停到车位上离开，谭雅雅和顾章一起走入电梯。 她知道今晚喝的其实不多，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就连站在家门口掏钥匙手都拿不稳，把钥匙掉到了地上。 急匆匆打开门来不及开灯，就要一把把门关上。 她心里有预感，似乎即将要发生些什么，忍不住想要逃避。 一只手握住门边，皮肤仍旧泛着冷白，让她想起医院里拿着手术刀那些医生的手。 <

> “你要做什么？”谭雅雅站在屋内玄关处，光线昏昏沉沉，眸子里像是浮动着波光流萤。 顾章的喉结滚动一下，按耐着只说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