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米凯莉亚不知道自己织了多久，当她终于起出一排没有再出错的针脚时，伯莎神色慌张地跑回了宿舍。她一下拉开了米凯莉亚的帷帐，看着她手中的针线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你听说了吗，贾斯廷·芬列里和差点没头的尼克双双被石化了！这次哈利也碰巧在现场！” 棒针掉到了米凯莉亚的腿上，最边上的毛线从针上滑脱了，松松散散地搭在一边。 为什么总是这么巧？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校园内原本不安的气氛变得真正恐慌起来，没有人明白什么东西可以对已经死去的幽灵下毒手，未知的恐惧最叫人难以忍受，大家的焦虑开始变得具象化，每个人都热切地盼望着圣诞节回家的那天。 哈利的日子变得很难过，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仿佛一不留神他便会就地变成一条四处喷洒毒液的大蛇。弗雷德和乔治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他们会在走廊里特地跑到哈利的前面，高喊着“给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让路”之类的话，似乎巴不得自己也变成密室里长着獠牙的仆人。 金妮总是显得很痛苦，她看上去更加憔悴了，眼下时常出现浅浅的青色痕迹，让米凯莉亚想到沉迷于研究飞路粉与壁炉的相性而两个晚上没睡觉的爸爸。 米凯莉亚尝试过安慰她，“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哈利他还有我们呢！流言蜚语永远也无法真正击溃一个问心无愧的人。”但金妮只是悲哀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摇头一边打掉了乔治朝哈利挥舞的大蒜头。 学期终于在悬疑色彩浓重的氛围中结束了，城堡彻底寂静了下来，像是被装进了一颗会不断飘雪的漂亮水晶球里。 当米凯莉亚发现格兰芬多留下的都是她的大熟人的时候，她的心情变得很愉快——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霸占整个格兰芬多塔楼了。 圣诞节当天的早晨，米凯莉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尾摆了一小堆礼物，一边赫敏的床铺干干净净，床帷被整齐地束了起来——她似乎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米凯莉亚揉了揉脑袋，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要亲手制作的毛线帽至今都只织了个开头，倒是随手钩的两个杯垫看起来还算不错，于是在圣诞节送双胞胎两顶帽子的计划暂时搁置了，她不得不将那两个花花绿绿的杯垫当作礼物，它们此刻大概已经安静地躺在双胞胎的床尾了。 米凯莉亚慢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挪到床尾开始一个个拆礼物。她摸出韦斯莱夫人送来的毛衣，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温暖的情绪宛若串成线的珠子，起初是一个小点，随后越聚越多，细致地交织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就好像在壁炉边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泛着绵密气泡的黄油啤酒。 她快活地将米色的毛衣套到了自己身上，整理下摆时她再次瞥见了床头随意摆放的棒针和线团，不仔细看没有人会知道里面还藏着她织到一半的帽子，它完全和杂乱的毛线混杂在一起了。 米凯莉亚到底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她不明白从小独立生活的自己为什么偏偏不擅长织帽子。身上韦斯莱夫人织的毛衣松松软软，像是把她托到了轻飘飘的云层之中，胸前的小猫格外可爱，仿佛是照着吉米织成的一样，与她的那些个烂摊子天差地别。她又看向弗雷德和乔治送给她的冬青花环，心里越发烦闷起来。 她踩着鞋子下了床，一边的吉米正抱着伯莎送给她的玩具小老鼠，脖子上缠了一条小巧的围巾——那也是米凯莉亚织的。 米凯莉亚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双胞胎的宿舍门前，她没有多想，直接推开了房门，然而宿舍里空空荡荡的，大把的礼物盒以及撕开了的包装纸散落在地上，看来李回家以后他们又恢复了乱糟糟的生活习惯。米凯莉亚嫌弃地摇了摇头，关上门离开了。 下楼梯的时候她开始思考他们此刻可能会待的地方，越想越觉得他们出没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都不是件出人意料的事情。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路走到了那间废弃的盥洗室的门口。今天她的行程让她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了，她望着门内透出来的烛光，有些笃定地走了进去。 弗雷德和乔治果然在里面，以他们为中心，漂亮的圣诞装饰向着四周盛开了，米凯莉亚发誓自己看见了他们送给她的同款花环出现在了一扇窗户的顶上。 “圣诞快乐。”米凯莉亚走过去一边一个拽住了他们的袖子。 “圣诞快乐！”他们一起半蹲下来看向了米凯莉亚，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好像他们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似的。两道几乎一样的声音传进米凯莉亚的耳朵里，和着她的脉搏一下一下地震动着。 她抬起头，咧开嘴笑了。 “你们准备在这里开一个圣诞晚会吗？”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间每次来都会带给她新体验的厕所，大把的蜡烛和金灿灿的星星装饰悬挂在天花板上，缀着冬青和槲寄生的垂花彩带绕满了每一

面墙壁，一边的地上还堆着不少圣诞拐棍、会动的小雪人模型以及红绿相间的飘带。 “要说圣诞晚会那还是学校举办的最好！”乔治笑嘻嘻地说。 “我们只是为了增添工作坊的节日气氛！”弗雷德说着又将一串小红果挂到了洗手池的水龙头上。 米凯莉亚还不能很好地将工作坊和废弃厕所这两个词划上等号，她蹲下身抓起了一把姜饼小人，甜滋滋的气味飘进了她的鼻子里，她实在想不明白双胞胎的零花钱为何总是会花在这些东西上，尽管她自己也偷偷买了好些圣诞装饰，此刻都堆在宿舍的角落里呢。 “我也要来帮忙。”她干劲满满地站起了身子，几颗小铃铛挂在她的腰上，随着她的动作丁零当啷地响着。 弗雷德上下打量着她，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滋滋蜜蜂糖，伸手朝她招呼，“过来吃糖。” 米凯莉亚蹭了过去，捏起糖小心地检查了起来。 “这次是真的糖，绝对没有动任何手脚！”弗雷德好心地说。 “可吃了它我就会飘起来。”米凯莉亚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 “这就是我的目的，”弗雷德俯视着她，“这样你就可以把那些彩带挂到更高的地方了。” 米凯莉亚的拳头捏紧了，一旁忙着将飘带扎成蝴蝶结的乔治没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我就不信你们也是靠这个方法装饰厕所的，”她还是将那颗大号的雪宝糖球丢进了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吸着，“不要以为我连漂浮咒都不会使了。” 很快米凯莉亚的双脚就离了地，然而这样也不过比弗雷德和乔治高出几英寸而已，她像是自愿踩进了弗雷德布下的陷阱一样，这种反客为主的感觉反而让她有些自豪了。 于是她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拖着长长的彩带四处飘动了起来，险些将弗雷德和乔治缠在一起。 “我说，不会有女孩乐意在废弃盥洗室里接吻的。”米凯莉亚指了指挂在镜子上的槲寄生说。 弗雷德没有正眼瞧她，他正在给星星装饰施魔法，让它可以发出微弱的光来，“说不定呢。”他随口回答。 等他们终于将所有装饰都用上了，盥洗室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华丽得像一个圣诞集市。米凯莉亚坐在金红相间的地毯上，一边吃着姜饼小人，一边听双胞胎讨论他们的发明计划。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将米凯莉亚带进一片雪白的梦里。 晚上他们一起参加了霍格沃茨的圣诞宴会，所有留下来的格兰芬多学生都穿上了韦斯莱夫人织的毛衣，热闹得好像一大家子。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米凯莉亚第一次将杰弗里的圣诞火鸡抛在了脑后。 他们唱完了圣诞颂歌，弗雷德悄悄拉了拉米凯莉亚的衣袖，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珀西胸前的级长徽章正在闪闪发光，上面的字已经变成了“笨瓜”，与他神气的模样倒是十分相配。 米凯莉亚不加掩饰地笑了起来，赞许地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她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这就是他干的。长桌上似乎只有珀西还没发现这一变化，他正傻乎乎地一个劲儿问大家在笑什么。 三人组和金妮都提前离席了，米凯莉亚感到有些没意思，便也跟着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带上一份圣诞布丁。 米凯莉亚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拿上被反复翻阅了好多遍的《格林童话》，兴冲冲地走到金妮的宿舍前敲了敲门。 “金妮！我们一起来看吧！”她隔着门大声喊道。 她等了好一会儿，宿舍里始终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等她敲了第三遍门的时候，金妮的声音终于细细小小地传了出来，“今天先算了吧，我有些累了……” “哦……那你要好好休息呀！”米凯莉亚轻轻摸着门框说，仿佛自己正在摸金妮的头发。 赫敏并不在宿舍里，米凯莉亚不想回到空荡荡的房间，便熟门熟路地爬去了双胞胎的宿舍。 她大喇喇地推开门，发现里边黑漆漆的——他们俩也还没回来。圣诞晚宴的饭就那么好吃吗？米凯莉亚气鼓鼓地点上灯，在两张乱糟糟的床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坐到了弗雷德的床上。她先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串花样又多了些的夸张挂饰，接着又反复戳着那只摆在床头的兔子玩偶，最后踢掉了鞋子一下倒进了软软的被子里。 她将自己大字型展开，百无聊赖地望着猩红色的床顶，直到那片布要被她的目光烧出一个洞来，米凯莉亚才揉着干涩的眼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翻开了带来的童话，随意找了篇故事看了起来。 于是等弗雷德和乔治回到宿舍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穿着睡衣、侧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的米凯莉亚，她将举得很远，脸上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慈爱笑容。 <

> 弗雷德走过去蹲在床边，将拉了下来，使他能够与米凯莉亚平视，“小莉亚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想和我们一起度过圣诞节的夜晚？” 米凯莉亚将他的手从上拨开，又屈起一条胳膊，撑着脑袋看他，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神色，“是呀，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太无聊了！” 弗雷德直起身子一屁股坐到她旁边，“那还真是让你久等了，我们刚才又去了趟工作坊，看看我们的显影药水熬得怎么样了。” 米凯莉亚转过头去看了眼坐到她另一边的乔治，“你们要显影药水干嘛，让食死徒手上的黑魔标记活动起来吗？” 乔治的眼睛放出了光来，“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那更难的一步应该是闯进阿兹卡班把药水倒在食死徒的手臂上。”米凯莉亚冷静地说。 “先不说这个，你这么看对眼睛不好。”弗雷德戳着鲜红的封面说。 米凯莉亚瞟了他两眼，突然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将递到他面前，“那正好，你来给我念故事吧！” 乔治跟着她乖巧地笑了，“我也要听，弗雷迪。” 弗雷德接过，嫌弃地隔着米凯莉亚推了推乔治，“你凑什么热闹，快回你床上去，除非你也是要听故事才能睡着的小屁孩。” 乔治噘着嘴走了。 弗雷德将翻得哗哗响，很感兴趣地说：“你想听哪个？” 米凯莉亚凑过去贴着他的脑袋，随着他一起将目光落到上，最后精确地将他的手按在了《小红帽》那一页上，“就这个了！” 她乐呵呵地躺了下来，双眼放光地盯着弗雷德。弗雷德瞥了她一眼，随手将床头的小兔子塞进了她怀里。 米凯莉亚等了好一会儿，弗雷德依旧没有开口。“你在干什么？”她抱着小兔子撑起脑袋。 弗雷德正盯着上的一副插图看，一根手指频率很高地在上面戳着，“这图片怎么真的不动啊？”他失望地说。 “不要对麻瓜的籍要求那么高。”米凯莉亚将脑袋挪到了枕头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弗雷德不再使劲戳插画了，他清了清嗓子，语调平缓地开了口，“从前有个可爱的小姑娘……” 老实说，米凯莉亚确实很喜欢听弗雷德的声音，仔细辨认的话可以发现双胞胎的声线是有微妙的不同的，弗雷德的总是会更有活力一些。他刚变声的那段时间里米凯莉亚总是会忍不住嘲笑他，然而真等她习惯了他们鸭子一样的嗓音，他们却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逐渐转向成熟的声线。此刻认真倾听的米凯莉亚格外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弗雷德的声音好像突然变得很陌生，就像一只温柔的大手带着她前往绮丽的童话世界。 米凯莉亚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了弗雷德轻柔的嗓音上，她努力地想要记住他此刻的声音，以至于忘了去听故事的内容。 她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弗雷德的身影也逐渐模糊，形成的重影在她眼前不断打转。她嗅着若有若无的陋居的味道，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弗雷德接连念完了三篇故事，他咂了咂嘴，感叹着麻瓜的想象力，一抬头才发现米凯莉亚已经睡着了，两道平稳的呼吸声一远一近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有些头疼地盯着米凯莉亚熟睡的脸，将故事小心地放在一旁，又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绕着床走了一圈。最后他灵光一闪，将被子的一边掀了起来盖在米凯莉亚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包住了，就像一只裹满了面包糠的炸虾。 弗雷德蹲下身去对着米凯莉亚软乎乎的脸蛋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轻轻戳了戳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盯着米凯莉亚皱起又松开的眉毛，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傻乎乎的笑容。 “晚安，小家伙。”他用轻得听不见的声音说。 最后他站起身，走到乔治床边，撩开他的帷帐钻了进去。 “晚安，乔吉。” 他被睡梦中的乔治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