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65. 银河之夜⑥ 猎人(第1/3 页)

“如果那家伙真的成功了，一定会被无数人想要杀之后快。”里奥说，“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弗雷德轻松地倚靠着墙面，抱着胳膊回答：“那也很好啊，如她所愿不是吗，那姑娘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光是听其他人转述，结果实际上是这种类型啊……”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能成功？她一个人对付会长那些人，说不定不堪一击呢。”里奥问。

“实际上输赢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是在主观的预测，和客观预测棒球比赛、赛马的输赢之类不是一回事。”

“主观预测？”里奥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无论我们怎么预测，其他人的输赢都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但那姑娘和人决一胜负就不同了，她自己的预测结果会对结果有很大影响，可以说，她想输就输，想赢就赢。”

“这怎么可能？”

“毕竟只想着会输的人很难获胜，只有相信自己会赢，才有胜算。猎人、运动员、政治家都是这样，一流的博弈者总是确信自己会赢。确信是胜利的必要条件，如果想着自己会输，那就什么好事都不会有。”

也就是唯心论啊。

确实只有木川那样荒唐的自恋狂才能做得到。

里奥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远处的绿色光芒遮天蔽日，伴随着巨响，犹如无数只放飞的白鸟腾空而起，震得遗迹附近的木乃伊石柱也东倒西歪，地面受到了异样的感动，一齐颤动着。

约一分多钟的震响停止后，所有人的耳朵还在追踪着那声音，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眼前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幻觉，世界也扭曲成哈哈镜的样子，光芒四射色彩鲜艳，还结合了分形之类的的难以想象的图案，同时人的听觉嗅觉也扭曲了，产生复杂的联觉效应，而且时间和空间感丧失，仿佛能到达自己看到的任何地方。

这样的感官扭曲席卷了遗迹内外的所有人，整个宫殿建筑都在摇晃，影子也随之凹凸起伏，莫名的尖锐的、抽打着冰冷空气般的响声钻进耳膜。

是层级坍塌的前兆——随着隆隆的噪音，视野内的一切都在地动山摇，神秘的结晶体光柱突然从河面上腾空而起，光柱的最前端一鼓作气直冲云天，一旦达到制高点就炸裂开来，无数绿色的星星散作圆形，外层一轮一旦散开，另一层又在低处扩散，火星纷纷落下来。

众人纷纷以躲避地震雪崩的姿态，伏地等待天灾结束，大家脸上的肌肉和神经都绷得很紧，也许因为遗迹外大部分都是涉世不深的学生和普通的业余探险者。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余震才结束。

一群人十分狼狈地摇摇晃晃站起来，里奥紧贴着墙根，不远处的弗雷德身旁还站着旋律，他们虽说表情也不太好看，但整体还算正常，露比正在整理头发，莉莉丝身边围着几个同学，剩下的其他人都在小心翼翼四处打量。

浮在空中的晶体碎片和硝烟经风一吹，从半空飘到河面，将附近全部覆盖起来了。里奥这时才依稀辨认出，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丰裕」层级，远处大片的金色小麦在风中摇晃，眼见着结晶落了下来，一下子粘住地面。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该不会是上一层塌陷了吧。”

“天上飘的是什么？”

“喂你们没事吧？”

之前留在「丰裕」层级的人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他们和人群一起紧张地仰着头看阴沉天空中出现的光粒子，远处的河面也不停地发出水花四溅的扑通声，听起来是「摩伽罗」层级的人一个个掉进湖里，估计也有些人卡进其他区域，总之场面实在太混乱了。

里奥看见戴纳·坎贝尔也掉进来了，那个男人衣衫不整地扑进河里，脸色因恐惧而变得苍白，捡回一条命的庆幸混着仿佛遭受耻辱的愤怒，空中的绿色光芒照亮了他那一张长脸。

轰隆一声，结晶碎片又沸腾起来，众人一副副紧张的面孔注视着天空，里奥瞧见刚才的弗雷德和一个金发蓝眼的青年在交谈什么，弗雷德甚至指了指里奥的方向，搞得他很不习惯地回瞪一眼。

那群人中还有个银灰色眼睛的画家，知道对方的画家身份是因为那家伙背着一个巨大的画架，里奥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而对方好像也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画家眉头不皱、眼睛不眨地看了他之后，就把目光挪开了。

画家迅速转移视线，朝里奥右侧望去。但是，里奥却感到这位画家不动声色的表情里流露出强烈的情绪，对方正盯着戴纳·坎贝尔。

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破烂烂、造型可笑的戴纳眼一斜，他也看见画家了，男人本来就刻薄尖酸的脸变得狰狞鄙夷：“你这个不男不女的——”

灰扑扑的空气入侵，戴纳闹哄哄地指着画家发出沙哑的叫声，里奥条件反射地退让到旁边，因为他看见一个黑发的身影正奋力朝这边跑来。

明明距离很远，但里奥却仿佛可以用肉眼测量出她的睫毛长度，嘴唇也是红色的，黑色长发不知道是怎么梳的，虽然有点乱蓬蓬的，可那种很随意的造型也很好看。

一般来说，木川唯只要不说话，就会非常受人欢迎。她以强烈的气势冲了过来，面向戴纳，挡在画家那群人身前，她胳膊横向一伸，保护的意思很明确了。

仔细一看，戴纳那老登也吓得不轻，他好像发出了“咕耶”的一声，像青蛙被踩扁似的瘫下去。以此为开端，那个画家好像原本打算反击什么，不过由于中间站了个木川，所以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戴纳。

戴纳挥起手臂，却被木川唯一把抓住，里奥这会才发现她的左边耳朵受伤了，鲜血汩汩地顺着下巴滑落，滴在地面上。黑发少女一副狼狈的战损模样，却依旧满脸奇妙的冷静和正经。

“……否定跟自己不同的人、完全不愿倾听不同的想法，看到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便赶尽杀绝，你们就是时代错乱的化石，是不求知、不思考，烂到不能再烂的女性歧视者。”她一字一句说。

戴纳和木川第三次目光相对。刹那间，里奥也深切感受到和他一样的莫名恐惧，戴纳脸上的血色尽失，里奥不清楚对方究竟在遗迹内遇到了什么离谱的事情才会对木川产生这种类似PTSD一样的反应。

“少嚣张了！”戴纳嘶声大叫，手臂挣扎着，他简直像误入陷阱的小动物，虚张声势，“我家可是有世代流传的念拳，等从这里出去，你就完了！”

你可以生气——木川唯对他说。

“就如同字面所形容的那样，我正居高临下地鄙视你。你不仅抓着家世、血统、阶级、资产、背景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还仗着性别欺压人，简直难看透顶。被女人嘲笑，很不甘心吗？要用你自豪的那个什么拳法打死我吗？好啊，但我不会输给你这种没脑袋又弱不禁风的家伙。”

隔着几米远距离，戴纳和里奥有一瞬间目光相互碰到了一起，里奥第一次在人的脸上发觉那种“大惊失色”的表情变化，恐怖充满了对方的整个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