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鼓起勇气

“你今天有工作吗？”向思轶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难得穿起了正装的陈彦，一时有点不适应。 她已经在陈彦家住了两天，刚好这两天陈彦都只是在家里处理些照片后期，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有个时尚杂志办的活动请我去，”陈彦穿好了鞋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向思轶，“魏清也在，有话要我带给他吗？” 向思轶一时噎住，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往她伤口上撒盐的家伙。 他就是故意气她！ “看你开不起玩笑那样儿。”陈彦从保姆阿姨手里拿过丝巾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行了，逗逗你。” 向思轶哼唧了一声。 “早点吃饭，我先出门了。” 看着向思轶懒懒散散地点了点头之后，陈彦这才出了门。 到了停车场，来接他的车已经等在了那里，陈彦上车之后闭上了眼开始小憩。 他其实是不喜欢这种社交活动的，虚情假意的名利场会耗费他太多的精力。 如果让他选的话，还不如留在家里跟向思轶一起看电视。 十几岁就出国一个人生活的他，这两天破天荒地感受到了“温馨的家庭”氛围。 向思轶关掉了手机不再和外界联系之后，陈彦就是她唯一的说话对象。虽然聊得不多，每天在他家就是看看电视看看，但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在客厅阳台上看到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身影。 到了饭点，两个人吃饭似乎也比一个人吃饭更让人有胃口。 至少谁都显得不那么孤单了。 陈彦想，这或许就是他们生活仅此一次重合的机会了吧。 今天这个活动其实是前两个月就应下来的。 当时就是因为听常跟他合作的编辑说起了邀请名单里有魏清，他才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最近又出了这档子事，显得今天这个应约更宿命了一些。 魏清。 他最近已经反复咀嚼过这个名字太多次。 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时尚盛典现场。 室外的红毯区总是气势如虹，鎏金璀璨的巨大背景板洋洋洒洒地写着风尚盛典的华丽lg，围绕在红毯前抢赶着拍到第一手照片的媒体记者，闪光灯和快门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围栏里囚禁了一片爆炸的小行星。 身着华服的艺人明星粉墨登场，伴随着主持人声情并茂的介绍和吹捧，在红毯上留下顾盼生辉的动人身姿，他们展露着最完美的笑容向着那些尖叫的粉丝和媒体回以最虚伪的奖赏，然后在转身的瞬间露出疲惫又厌恶的表情。 每个人在这里都不是自己，只是那些华丽服装的内胆中，填充起空隙的人偶。 爱他们的人也最不爱他们的人。 陈彦早早地拒绝了红毯的环节，下了车就直接进入了内场，不愿意成为他们镁光灯下毫无灵魂的空壳。 等上完洗手间出来，陈彦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朝某个方向猛地一回头。 果然看到了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到了靠中心位置的魏清。 他眉眼深邃，面旁锋利而凛冽，神色淡然，带着些难以靠近的气息。 而魏清也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来者不善的目光，循着望了过来，正正看到了笑得邪气的陈彦。 魏清一眼就认出了陈彦，是那个开着白色越野送向思轶回剧组的男人，也是那个向思轶亲口承认了考虑过但没有交往的男人。 他也是艺人吗？ 魏清并不善交际，认识的人不多，在他少数与娱乐圈人士相关的记忆里，并不记得这样的一个艺人。 魏清刚想转头问一问身边跟着的小齐，却见陈彦朝他直直地走了过来。 他立刻正襟危坐，神色严肃了起来。 陈彦也不管魏清旁边的座位写着谁的名字，愣是大大剌剌地直接坐下了。 魏清大致猜到了他的来意。 “魏清？”他玩味地叫出了这个名字，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魏清疑惑的表情。 “我叫陈彦。”他向他伸出了手。 “这位是圈子里蛮有名的摄影老师”小齐在旁边低声提醒着魏清。 魏清点点头，小齐退到了一边不再打扰。 魏清看了看陈彦伸在他面前貌似礼貌的手，握了上去，“你好。” 两人简单地交握，陈彦刻意非常不友善地打量起了魏清：“确实很帅，向思轶这方面的眼光倒是挺好。” <

> 闻言，意识到了挑衅意味的魏清不动声色加重了力道，陈彦的手顿感吃痛，却咬着牙没吭一声。 魏清给完这个“小小的教训”，便也收回了手。 “我见过你，向思轶说你是她朋友。”魏清不咸不淡地道。 “朋友啊”陈彦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陈先生对于你们的关系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魏清笑得和善。 陈彦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说到：“我跟向思轶呢，大概就是她现在在我家，跟我住在一起的关系。” 魏清的脸虽然冷了下来，但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 他已经好几天没找到向思轶了，这个陈彦，看起来至少也是她信赖的人，在他家里，总归是平安的。 看魏清的神情来回变换。陈彦觉得好笑，“你呢，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她倒是没跟我好好说过。” 魏清有些怔忡。 是啊，他和向思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偷拍事件发生之前，他们最多算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 这事之后，他们看起来更像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 是因为他的靠近，扰乱了向思轶已平静多年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失眠睡不到三小时了，白天还要排练和插空赶通告，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快到极限。 “我跟她不是朋友，我也不是她可以依赖的人，但我说不定是没有她会死掉的人，”魏清直视着眼神有些愕然的陈彦，“所以别来惹我了，也不要故意激怒我，你说的这些都不会比我找不到她更让我崩溃。” 魏清依旧端坐着，礼数周全声音平静的说着，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出口的话却冰冷地打乱了陈彦的节奏。 魏清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自己说出这么激烈的言辞而有所波动，仍旧像一汪无底的死寂的湖泊，像是藏着已经砰然倒塌的绝望。 陈彦想，这个人是疯子，是偏执狂，向思轶爱上他果然在劫难逃。 但他的不甘心并不会因此泯灭。 “找到她，然后呢，你现在就能做什么了吗？你——” “陈彦！” 陈彦话还没说完，就被不顾形象跑过来的卓婧婷挡住了他看向魏清的视线。 “你干嘛，我话还没说完。” “你坐错位置了！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卓婧婷向他使着眼色。 “我知道，我说完就回去。”陈彦还是固执地不肯离开。 卓婧婷有点无奈地翻了白眼，这个队友真是带不动啊。 周围一圈的人早已注意到了这里的暗潮涌动，不知道有多少只耳朵竖着看能不能侥幸听到什么秘辛。 陈彦在这里发难太欠考虑了。 卓婧婷本来觉得自己算没有心眼的了，哪知道自己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没心眼。 她一边向魏清尴尬地笑了笑，一边把陈彦硬拉了起来朝他们本来的位置推去。 陈彦没辙地被推走。 “我也不知道找到她我还能做什么。” 魏清突然开口说到，声音大到周围的几个人也忍不住侧目。 幸好场内的预热音乐足够大声，也没有什么人听清他的话。 “什么？”陈彦也没有听清楚。 “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我只是想见她，她不跟我走也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等了太久了，也许再久一点，等我跟她都再有勇气，有底气一点时候我不想她再难过了” 魏清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 其他人也好，陈彦和卓婧婷也好，谁都没有听清他的话。 但看着他的表情，陈彦突然觉得故意刺激他这件事无聊极了。 便也不用卓婧婷再推着，自觉地离开，留下魏清一个人在那里。 回到他和卓婧婷连着的位置，陈彦立刻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卓婧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无奈。 “陈彦啊，”她的语气语重心长，“你不要太冲动，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讨公道，没有什么对错，那是他俩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活的该，他们现在互相折磨是因为他们未来会有一个结果。” 陈彦烦躁地把酒杯推到一边。

是，他知道，他和向思轶没有结果。 随着魏清身边位置主人的落座，魏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也意识到了这里有太多的摄像头，他强撑起了精神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但在这个场合中始终略显疏离。 两个小时的活动，从歌舞表演到时装走秀，魏清全程思绪飞远。 他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这些衣服或者珠宝，没有办法吸引他半分。 等到活动结束后，魏清和门口等待的粉丝简单的打完招呼上车的时候，却看到了陈彦正好也在上车。 魏清思索片刻，对着司机说：“跟上那辆车。” 一旁的小齐疑惑地出声：“啊？魏老师，你明早还要排练呢，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会耽误排练的。”魏清固执地出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齐是真的很担心魏清！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魏清的反应他也看在眼里，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们最近都住在一起，魏清的失落和不要命的工作态度他也都猜到了原因，他只是个助理不好插嘴艺人的私生活，但他是真的怕魏清再不好好休息身体会出事。 “司机师傅，开车吧。” 眼看着陈彦的车已经启动，魏清本能地催促起来。 司机和小齐都拿他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他们尾随着陈彦的车，一路开回了陈彦家的小区。 直到快进小区大门了，陈彦的车猛地停下，害得魏清的车也跟着来了个急刹。 然后就见陈彦从车上气势汹汹地下来，走到魏清的车前，哐哐哐地敲起了车窗。 陈彦要气炸了。 他们俩是什么矛盾魏清心里没点数吗？ 真就一点不把他当情敌呗？ 还玩跟踪，明目张胆地跟着开回小区，真当他是瞎的啊！ “开门！”陈彦继续砸着车门。 魏清却只是降下了车窗。 陈彦被气笑了。 “你有种，大明星还玩这么卑鄙，搞跟踪是吧，你信不信我——” “我想见她。” 魏清的回答掷地有声，倒是把陈彦嘴里骂人的话给憋了回去。 过了半晌。 “魏清，你真的有种，我真是遭了天谴这辈子才认识你们俩混蛋。” 陈彦回到了车上，开进了小区时跟保安说了什么。 魏清也让司机跟了上去，门口的保安倒是没有拦他们。 一路开到了楼下的车，陈彦却半天没有下车。 魏清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彦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很快保姆就接了起来，他让她把电话交给向思轶。 “怎么了？”向思轶接过了电话。 “到车来。”陈彦的声音有些凶。 “干嘛去车？” “叫你来就来，有东西给你。” 陈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就看着向思轶穿着睡衣一脸疑惑地到了车四处张望着。 陈彦呼噜了一把脸，觉得自己真的蠢爆了。 陈彦，你他妈在这里当什么大圣母呢。 他不由自主地啧了自己一声。 然后拉开了车门，下车快步走到向思轶身边，一把拽过她的手。 向思轶都还没反应过来挣扎，就被陈彦带到了魏清的车前。 “陈彦你干嘛，疼疼疼。” 陈彦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完全无视了向思轶的叫疼。 他猜她的手肯定没有他心里疼。 陈彦敲开了魏清的车门，看着坐在外侧的小齐，冷冷地使了个眼色，小齐吓得屁滚尿流地就下来了。 陈彦一把把向思轶扔进了车里。 “我这儿车不会有人偷拍。” 说完就啪的一声又把车门关上了。 陈彦和小齐面面相觑地站在车外，小齐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要大开杀戒的罗刹散发着寒意和杀气。 他突然看向小齐，小齐被吓得一激灵。 “我我我我去把司机叫下来。” 小齐跑去驾驶座一侧，连忙让司机也下来了。 这下轮到小齐和司机两个人站在陈彦面前瑟瑟发抖了。 陈彦觉

得眼前的一切和自己的行为都荒唐极了。 他无语地扶额，冲着两人说：“去我那车，让司机送你们走，赶紧走，看着魏清的人我脑仁疼。” 司机忙不失迭地朝那辆车跑去，小齐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迫于陈彦的威压撤退了。 陈彦看着眼前紧闭的车门。 算了陈彦，在这里纠结可不像你。 他缓缓地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车上，等向思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她和魏清两个人了。 魏清一直看着她，目光没有移动分毫。 她瘦了一些，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都在失眠，眼里有一些红血丝，看起来像只无辜的兔子。 向思轶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魏清先开口说话了：“那个粉丝的事我知道了，抱歉。”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向思轶一瞬间又回忆起了那桶红色油漆泼来的画面，不由得本能的闭上了瑟缩了一下。 “没事，小孩容易冲动，不是你的问题。” “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嗯，朋友们帮了我很多。” “好好吃饭睡觉了吗？” “嗯。” “工作……有受到影响吗？” “影响不到，暂时休息几天，变成线上了，不用跟组也挺好。” “思轶，”他叫她，“我最近不会再来找你了。” 向思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魏清强硬地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朝向他。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想了很多我应该怎么做。”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然后我发现，这不是我示弱、认错或者祈求你接受我就能解决的问题。我还想要再努力一次。我会变得更强的，我要让别人不会再把我爱上一个人视作我的弱点，我想做到别人都不再会质疑我的选择，不会再以我为借口伤害你。” “你呢，能不能也再为了我努力一次？”他笑了起来，“一直以来，你都在意别人说你是向丰德的女儿，是我的女朋友，那如果你也变得更强一点，让这些你不想去沾光的身份成为你最不值一提的身份，那它就不再会束缚你的人生了。” 他轻轻地抱住了她。 “我们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去养好上一次的伤口，这一次就让我们的一起，让这个疤长出新的肉。”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更加努力地向前跑，我会成为更厉害的人，再也不会被别人利用变成刺向你的剑。你也好好走你的路，走到你可以停下来看向我的时候。” “如果到那时候，你可以再次鼓起勇气的话，就再也不要放开我的手了。” 魏清的手越过向思轶打开了车门。 你无法越过的那条线，我陪你一起越过，即使最终你扔下我也没关系，至少现在，我愿意赌你最后的勇气。 “你不想成为我的小鸟，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那就让我们花一点时间，成为旗鼓相当的对手，成为彼此可以依靠的战友。” 他放开了她。 “现在，你可以下车了，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强迫你听完我说的话，网上的事最近已经在降热度了，我会尽全力让那些议论不要影响你之后的生活。” 向思轶下了车，一脸神色不明地看着魏清。 “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让我不要再看向你了，因为你会没办法。” 魏清的眼里似乎也泛起了泪光，向思轶的脑子里也回想起了在《致新世界》剧组的时候，那晚她轻轻推开了魏清，告诉他，不要再看向她了。 “所以现在转身吧，不要再看我了，我怕我忍耐不住还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向思轶在泪水即将滴落的瞬间背过了身，向电梯间跑去。 魏清看着她上了电梯，过了良久才从车里出来，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向思轶，我还要忍受很久很久没有你的日子。 希望你可以得偿所愿，希望我也是。 希望我能赌对，你最后的勇气。 魏清一脚油门踩下，离开了车。 向思轶脑子里天人交战地回到了陈彦家里。 陈彦开门看到向思轶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惊喜的。 他原本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向思轶什么话都没说，直直地走进客厅坐下。 陈彦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一旁陪着。 <

> 他以为她在哭，但仔细看，她的脸上并没有泪痕。 到了半夜，她开始没头没脑地找手机，陈彦看不过眼地帮她从沙发缝里把手机翻了出来。 只见她咬咬牙把手机开了机，经过了好几分钟的消息涌入卡机后，总算是能使用了。 向思轶给自己加油打气深呼吸后，拿手机发了条什么消息。 然后，她对着陈彦说：“陈彦，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明天开始我会重新找个安保好一点的房子尽快搬出去，真的谢谢。” 陈彦脑子宕机了一会儿，然后装作无所谓地应了声儿。 向思轶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机聊天框，她有些忐忑。 最新的那条消息是和的对话。 【姐，我想好了，《夜幕下的法则》影视改编合同我签，另外，我准备重新开始写小说了，你可以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