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子植物(第1/2 页)
工藤优作的动作忽然一顿。
似乎因为注意到了什么,原本只是随意落在塑料桶上的目光在其中某件物品上凝实了,他走过去仔细察看了一会,嘴边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
“警官,拿到记录和录像带了。”服务生去而复返,顺路将那本登记册带了过来:“店长说翻看随意……以及,砂藤小姐预约的时间是下午六点二十,而她进入洗手间的时间是六点二十五,被发现死亡的时间是六点四十。”
“除了砂藤小姐,没有其他人在这段时间内进入过洗手间。”
目暮接过对方递来的资料,摸着下巴翻了两页。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
他反应很快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餐厅员工,然后扭头看向安静站在一边的工藤优作,求证般开口问道:“如此看来,凶手应该就在这些员工之中了吧?或者更进一步说,目前最有嫌疑的是那三个人——待在厨房内的主厨管野先生和服务生游川先生,以及反复进出过现场的清洁工大杉女士。”
“那个……警官啊,请问封锁还要持续多久?”店长焦头烂额地从餐厅内探了个头进来:“我明白杀人案事关重大,但也请体谅一下我们这边……”
“呃,店长先生……”目暮沉吟了一下,“您放心好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家伙。”
“但毕竟封锁现场是为了确保证据的完整性,以便尽快找出凶手……其实,我完全理解您的担忧和困扰,但为了确保调查顺利进行,封锁可能还需持续一段时间,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快完成工作的,还是希望您能理解啊。”
店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也是……哎,警官们也不容易。”
他转身回餐厅去了。
“感谢配合。”目暮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工藤优作的目光:“……”
“真是熟练啊。”工藤优作笑着说。
目暮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没有就此发表什么感想,开口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案件上:“我看,嫌疑最大的应该是那位大杉女士吧。毕竟她的身份非常适合在现场做一些手脚,也是她最先发现了死在洗手间里的砂藤小姐……”
工藤优作没有立刻给出否定回答,“的确,清洁工的身份会让大杉女士在这起案件中存在一定的嫌疑。但其他两人同样可能有动机和机会实施这起凶杀案,目暮警官,我们可以通过另一样线索来查证真相。”
他从脚边其中一个塑料桶内拿起一样物件向目暮示意。
“这是……”目暮狐疑地辨认了一下:“应该是叫玻璃刮水器吧,还是手握式的,用来清洁窗户或者镜子之类的东西。”
“不错。”工藤优作说,“我认为,它大概率就是凶器了。”
目暮疑惑地抬起头:“咦?”
工藤优作耐心解释道;“刚才跟你交谈时,我有注意到这两个存放清洁工具的收纳桶。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刮水器被放置在拖把的那一边,这不应该是正确的收纳方式,依常理而言,知道刮水器用途的情节员工当然不会将其与拖把混放,所以我想是凶手将其作为凶器使用后放错了位置。毕竟当时留给凶手的时间很紧,对方作案时也并未经过仔细规划,因此,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却依然暴露出了一些信息。”
“等等,”目暮闻言神色一肃,问道:“优作,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谜底不算复杂。”
工藤优作收起笑容,转头看向人群外那个曾受目暮所托调取资料的服务生:“多谢你刚才的配合,不过,我仍以为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无论那背后有什么原因。”
“你认为呢?游川先生。”
一瞬间成为所有人视线中心的服务生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在获得尸体上的信息之后,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凶手如何能够在女卫生间里杀害死者,而死者身上却没有丝毫反抗的痕迹。与事实相背的是,考虑到目前作为嫌疑人的游川先生和管野先生都是男性,死者看到男性进入女卫生间时不应该没有任何反应——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也就是说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高。”
工藤优作从容道,“至于游川先生其实和砂藤小姐互相认识的依据……目暮警官,你应该也知道答案吧。”
虽然在推理和破案上很依赖友人工藤优作,但目暮并不是那种会因此对案子安心放手的人。
跟之前每一次一样,因为一直在努力跟上对方的思路,目暮很快想到了关键:“啊……是啊,我明白了!”
“游川先生,刚才我找过你去前台查看砂藤小姐登记的预订时间,但是,登记表上只记载了来客的姓氏,而优作提供给你的只是砂藤(さと)这个发音——明明这种发音还有更为常见的姓氏吧?比如同样出现在登记表上的佐藤(さと)——但你却从这张名单上精准地找到了死者的名字。”
目暮锐利的视线锁定了不远处已经脸色灰败的游川:“我猜,虽然你可能清洗过了那个作为凶器的刮水器,但现在送去检查的话应该仍然能检验出你的指纹吧。”
闻言,服务生游川终于松开了不自觉握紧的拳头。
叹了口气之后,游川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啊啊,不愧是世界级的推理小说家。工藤老师,即便是我这种人也听过您的大名呢。”
他站在原地,任由周围的警员迅速靠近后被手铐拷住,“虽然明白这种事一旦做下就不能回头了,但我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被前女友在恋爱期间借走了给外婆的医保钱,害得外婆病死,那个家伙却擅自一走了之——如果连这种事都能置之不理,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墓地见她……”
“就算知道因为太信任那个女人所以没写欠条才是主要原因,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埋怨对方和附近敷衍了事的警察,我也真是个卑劣的男人。工藤老师,您说得对,人们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掩饰了一下有些哽咽的尾音,“……不论是我,还是她,对吧?”
旁边的警察将毛巾盖在了那双被束缚的手上。
……
“啊。又见面了……智子小姐。”
事件结束后人潮散去,略显狼藉的咖啡餐厅重归平静。
工藤优作告别了目暮,在离开时注意到了毫无存在感地靠在门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