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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依旧认为你该在家里好好休息。”
“不过,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么做。”
安娜把银制的汤匙放在卡列宁的手心里面。
“那为了保证体力,你至少要多吃点东西。”
卡列宁的视线从冒着白气的粘稠物体上移开,他望向自己的妻子,后者在触及到他的目光后又露出了往常那种微笑。
嘴角微微向上,眼睛弯起的弧度不会太大,可以清晰得看到灰色瞳仁的样子,就是那种,似乎是独属于卡列宁的笑容一样。
想到这儿,尽管肌肤依旧因为生病而比平时更加烫手,舌头是麻木的,连呼吸都会有些不顺畅,但卡列宁就是觉得,心脏像是被这笑容给抚慰了一样。
变得安心,宁静。
他看到安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吃着健康成年人应该享用的早餐,银制的餐具在她细嫩的手指间缓慢地动作着,在对方看过来之前,卡列宁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身体在他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时已经开始了动作。
“怎么了?”
卡列宁听到安娜的询问。还有那落在桌面上的视线。
他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胆地违背了大脑的指示,率先做出了动作,轻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而且显然,满怀依恋的样子。
“松手。”大脑向手发出平静地指令。
手不但不松开,还晃了晃,似乎在说一些冷冷的俏皮话:“我只是手而已,手上面是没有耳朵的。”
卡列宁有些不自在起来,特别是他的妻子正疑惑地瞧着他。
好像和被丈夫突然拉着手让她无法享用早餐比起来,知道他有什么原因才这样做是更为重要的。
此刻放手显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卡列宁忽视了理智的提醒,只因为,他心里的确是不想放开的。
他继续保持着这个动作,而且握紧了一点,用指腹感受对方的指腹。
男人修长且骨结匀称的手指,上面是羽毛笔、手枪、常年留下的薄茧印记,同女人细滑的手指比起来,是那么的粗糙。
“有点痒。”安娜笑了起来,退缩了一下,想把手抽回来,却遭到了拒绝。
卡列宁微微用力,重新把对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指间,拇指在后者的食指指甲上轻轻移动。
“谢谢你,安娜。”
安娜听了,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微笑。
“我可以用左手吃饭。”她有些孩子气地说。
在她说完之后,卡列宁本打算松开的手又用了点力气,继续拉着对方。
本来要看看自家先生是不是需要更换早餐的萨沙进来瞧见这“拉手”的样子后,又快速地退了回去。
萨沙望向守在一旁俨然被无视了的管家科尔尼。
后者本来一直坦然且平静地注视前方的眼睛转了个方向,冲萨沙试了个颜色,于是后者就带着几个女仆再次折回厨房去了。
空气里还有那么点零星的声音散落着,像是“先生”、“我不相信”、“这有些甜蜜”等等。
总之,卡列宁的府邸就像往常一样,在晨光中拉开了序幕,尽管已经不再是夏季的炎热,但阳光似乎也更多了。
十点半的会议从开始到结束后历时三个小时。
若是平常,卡列宁并不会有太过疲惫的感觉,但这次他的确认为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但顽固如他,决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
卡列宁理应习惯这种感觉。
在他更为年轻的时候,他经历过比这更困难的时刻,就算是头昏眼花,也要镇定得让人看不见自己的一滴冷汗。
斯留丁是一位细心的年轻人,平日里虽然也喜欢看玩笑,但正如卡列宁同安娜说的,在工作的时候,斯留丁完全可以胜任。
这位年轻人是卡列宁的后援,提醒他那些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士,确保他始终得体,还有,在被允许的情况下,或者创造机会,让卡列宁吃点东西,少喝一点酒。
这就是斯留丁的价值,在他二十三岁的年轻生命中,除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天赋之外,让他变得更加闪闪动人,并且让卡列宁确信这个年轻人拥有更加远大和光明前程的未来的,是他的勤勉和正直。
一个完全正直的人无法在仕途上走得太远,但一位毫无正直之心,且对这世界怀以蔑视情绪的人,更不可能拥有什么未来。
在最后一项要命的事情结束后,卡列宁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他坐在扶手椅上,有点放任汗水从他毛孔中沁出。
“您先喝点水。”斯留丁快速倒了水过来,然后领着医生不知从哪里进到卡列宁单独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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